书评 | 《始于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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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极限》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之前已经在好些文章中都或多或少的提到了《始于极限》这本书。如今再来写这一篇书评,多少有一点反复消费的意思。或者又有一种感觉,像是平时倒没读过几本书,难得读了一本,就觉得不行,非要拿出来反复说,倒多少有点现眼的意味。着实尴尬。
但终究自己还是写了。为什么呢?这里面原因无外乎有二。
其一是本书确实不错,尤其是最开始几封上野女士的书信,视觉冲击力是很强的,有一种“重锤击穿肉体”的感觉。一针见血。其文字之大胆,表达之犀利,角度之刁钻,言语之刻薄,都让人啧啧称奇。而相较之下,铃木女士的回信,则显得庸庸平平一些。这当然很大原因是由于在和大师对话,自身肯定是要带着敬畏和谦卑的,因此言辞自然不敢放肆太多,多半是要“鞠着” —— 我在通过微信阅读看本书的时候,确实留了一些想法是表达两位女士在对话中地位的不对等,这种不对等能通过文字明显的感觉到 —— 但不管怎么说,两位女士都贡献出了非常犀利新颖且独特的观点。其中也不乏很多对社会、文化、自身的反思。值得一观。
其二是自我的承诺意识。这个很讨厌。我一直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当然这样说还是要打脸,因为实际情况是依然有很多话并没有真正做的到—— 比如承诺了三年的减肥,现在体重反而升了十斤 —— 着实尴尬)。因此一般都是要兑现自己说过的话,起码要努力去兑现。而之前也承诺过在看完本书后写一篇书评,因此不写则总觉得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很不踏实。如果写了,则是千斤重担(似乎确实有这么重哦)放了下来,舒坦很多。因此必须写完。
不管怎么说吧,既然决定要写,那就一定要完成,那么下面便进入本书的书评吧。
我在读上野千鹤子的文字的时候,常常联想到我一个朋友,是一位女性朋友。她的观点就很犀利,用词说话也如同上野女士一般,毫不客气。总是从最刁钻的角度给人致命一击,丝毫不会顾及对方的感受。且在言谈间能强烈的感受到其自身的那一份自信,好像她说的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宇宙真理。你要是想跟她辩,她也会直接的摇摇手说:“NoNoNo,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是很害怕和她对话的,同时也很喜欢。这似乎是一种病态。害怕是因为和这样自信自负且强势的女性对话,有时总觉得不舒服。我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且爱在对话中占据主导地位。而跟她说话则多半是倾听。因为她不要你说的太多,只要附和就好。同时也很怕和她发生冲突。因为她是毫不留情面的。从理论知识、到态度立场,都能把你扒的一干二净。让你体无完肤,甚至有些毫无尊严。因此我很害怕和她对话。
但我又很喜欢和她对话,因为她确实具有睿智的观点。我这样说很不合适,估计要被骂的,但女性的思维来说,具备宏观视野,理性思维的其实并不多,起码我见得不多(这当然是我的局限)。因此和她对话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到很刺激,大有一种“受教了”的感觉。有些观点,事情,经历我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所以接不上茬是难免的,只能端个凳子眼巴巴的听着。倒也挺好。
而上野女士的文字就给我同样的感觉。很犀利、很刁钻、很刻薄、很自信也很不留情面。似乎毫不在乎对话者的情面,一定要强调自己是对的,对方是错的。或者是对对方进行一定的初心剖析,剖析完了你还要听,听了还要点头说对(我时常为铃木女士感到可怜)。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和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却又不得不大呼过瘾。
我们是要看这样的文章的。
如果我们所看的文章都是一团和气,拍手叫好。那看得有什么劲。还不如回家老老实实的看春晚或者新闻联播。反正你喜欢祥和,那就多吸收一些社会主义正能量,打开中央电视台有的是。但是这样肯定是不满足的,起码我不满足,或者说这源自我的一份叛逆,总是要看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才可以。又或者是神经上面欠缺了一些零件,不能够感觉到刺激,要更多一点的强烈才能让自己舒服。所以我上一段说了,这大概是一种病态。
病态就要被满足,我在读《始于极限》的时候就常常有被刺激到。似乎是满纸的性和生殖器还不觉得过瘾,一定要对人性有更深层次的解读才好,才能够到位。这就如同生理刺激并不过瘾,一定要直接插入灵魂中反复触摸才能周身舒畅,大呼过瘾。而两位老师却也不是仅抓着生殖器不放,这倒是对她们这一部作品的污蔑了,而是结合社会上的一些时事或自身的经历,旁征博引,对人性、社会、关系等等方面进行深层次的解剖。当然是有冲突的。其中最大的看点莫过于铃木女士曾经有过的一段夜世界生活的经历(其曾经拍过AV以及在夜场上过班)—— 这样的经历很有意思,起码一般人是不会有的,且很好奇。我们多是鲁迅先生笔下吃人血馒头的看客。看到杀人还是觉得不过瘾,毕竟杀的不是自己,而是要蘸着被杀人的血吃下去,才觉得香甜和满意。对于自己进入夜世界,或者生命中至亲的人有过这样的经历一定是不屑且唾弃的。或者说起码表面如此。但人又是极度虚伪的。我们虽然不屑于此,但内心中多少有一些叛逆(如同铃木女士),对于这样的世界有所好奇,非要窥探一番。这大概是因为世人虽然受到道德伦理社会价值等等的约束,不会去触碰禁忌,但食其五谷,终究难逃七情六欲,也会对一些从未接触的世界有所好奇。即,虽然我不会做,但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看着别人吃冰糖葫芦时,自己流着口水问:“好吃么?”)而铃木女士则极大可能的在这一方面满足了大家的心理需求。即挂着“AV前演员”的前缀活跃在文艺界,一丝不挂的向世人揭示在那个世界中心理、生理以及运转关系等等。让窥之一看者得以心理满足,吃干抹净。而很有意思的是,上野女士却依然对此觉得不过瘾,批评铃木女士书写得不够真诚,对过去的生活挑挑拣拣,总有些刻意回避。当然上野女士也说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都有遮瑕的权力。也正因如此,每当我读上野女士的文字和观点的时候,总觉得她是残忍的。似乎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解剖医生,对着患者身上的脓疮没有情绪,只是举着放大镜单纯的从医学的眼光去看着,嘴巴里还要说:“嗯,这烂的还不够深刻。”而铃木女士也在上野女士的多次反复攻击中(注意,这个地方我用的是攻击这个词,并非其他)败下阵来,娓娓道来自身(包括生理)在那段不太可见世人的岁月中所产生的真实反应。哦,真是让人痛心。
上野千鹤子女士我当然在读文章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觉得上野女士强势的,而在心理上往往也同样情不自禁的偏向于铃木女士,因此总是在上野女士一些尖酸刻薄的言论处写上批注,认真的为铃木女士鸣不平(有意思的是,还引来很多网友的共鸣,些许微笑)。但反之又很佩服。还是回到之前的观点,如果一切都显得客客气气的,那还要写此文是为何呢?同时也很敬佩上野女士其独到辛辣的眼光,能在每一封信中都强力的把控节奏,知道观众所需的痛点或痒点,准确的将话题带入到最具争议和最值得讨论的点。收下膝盖(此处一)。
纵观全文,只是一味的说上野女士对于铃木女士的攻击和解剖是不对的。因为在书的中段,也有上野女士自身的透露。例如上野女士说了:“我从不向对方索要什么,也没有任何期许,甚至不会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不费钱、不拖泥带水的情人,也就是现代人口中的“床伴”。有时是我的手头更宽裕,所以我负责伙食等方面的支出也是常有的事。包吃包喝还包睡……有时我也纳闷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其中还不乏已婚人士,这让我觉得很讽刺,心想如今的男人只要找准一个独立女性,不费一点成本就能拥有情妇了。”[原文引用],而我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也写下来对应的感想:“能如此的写真的很厉害,我一直佩服把自己裸露在世人面前的人。当然这种裸露不是主动的,炫耀的。而是在自省中毫不避讳敢于面对。收下膝盖(此处二)。
是的,我在看上野女士的文字时,感受到其并不是一味的强势或故作强势。而算是心中的一种豁达。可能是已经超出了平常人能有的心境。因此也觉得一些话题,一些事情说出来也不足为惧或者不足为奇。这算是一种内心坦荡的。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所以无所顾虑,说就说了。不仅让对方说,自己也说,说出来给大家看,说完之后还好似笑着看着对方(铃木女士)说道:“你看,这并没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在这世界上,活的有时候是够拧巴的。明明想换一份工作,却依然还要对着领导点头哈腰,被问是否辛苦还要笑着点头:“不辛苦,应该的。”明明已经和伴侣过的生不如死,两相厌弃,却依然要在外人面前说:“我家那个他/她还是挺好的。”明明很多事自己想要,或者想不要,却不说出口,七拐八绕的,回头再补充一句:“哎,活着就是如此。”真够累的 —— 我在这一段的时候也是大言不惭的,因为即使我写的这样豁达,还依然是知道自己也同样是做不到 —— 当然也因此更加佩服上野女士,因为其似乎已经能看透这些,并放下这些,做到真正的行知合一,以豁达的心境对面对人生或者世界的一面。要佩服的,请收下膝盖(此处三)。我不禁又想起很多年前的感悟,即总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句话已经老掉牙了,以至于俗到世人都不屑于再说。但自己品来,却又有一番新滋味。更何况,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而在书信的最后,也能逐渐感受到上野女士对铃木女士态度的改变。从一开始的尖锐激烈,到后面逐渐的温情关心,似乎更多以一个长辈的立场对一个晚辈进行关爱与人生分享。好像如同上野女士书信里自己说的那句话在潜移默化中起到了作用—— “我时常在想,我要有你这样的一个聪慧的女儿会怎么样。” —— 可能这句话说多了,也逐渐成为了一种心理暗示。又或者是多轮通信后,逐渐的从我们彼此是对手,我要展现出自己犀利和出众的一面,渐渐演变成我们是忘年的朋友,我们是通信的密友,这是我一个值得关爱的一个晚辈等等。也算是回归了书信的本质,即本来也并非是展现给世人看的,而是彼此心灵的互通。
这是一件好事情。我们常常会说,从前车马慢。连上野女士都说,书信这种通信方式够古老和够延迟的,不如现在的即时通信来的便利。但反过来说,有些时候,放慢了,反而更专注了,更能仔仔细细的将内心全貌所展现,也更容易展开心扉。就好比即时通信如同一阵忽如急来的情绪暴雨,需要立刻的安慰。而书信如同人生一段旅途的回味,我们需要坐下来,品一杯茶,慢慢的想,然后和对方细细的说出这一段旅途中所经历的点滴。是浪漫的。我想拿到书信的人,在阅读的时候,也是温暖的。因为不是一种即时的情感碰撞,而是慢慢的研读一段心路历程。
我想上野女士也应该是如此的。可能在她的心里,多少也会因为自己没有一个女儿而感到遗憾吧。所以在一轮一轮的通信中。书卷前的这位铃木女士,已经早已不再是裹挟着一个“前AV女友”前缀头衔的新锐作家,而是栩栩如生有温度,乖巧,聪明,懂的反思,怀揣着对过世母亲愧疚情感的晚辈 —— 犹如上野女士一个女儿。和她一轮又一轮的对话逐渐也是上野女士心理防线的释放,似乎可以说一说,讲一讲。好像这么多年来的人生走过的路,也不希望她再重蹈覆辙,又如看到一些好的闪光点,也希望她坚持。无论是人生、爱情、婚姻、男性、还是职场、社会,以及最基本的写作,都希望予以指点,不思有他。
铃木凉美女士我觉得书信这样的文字形式还是会流行的,或者说一定会以某一种方式在特定的时刻流行起来。我们日常的节奏真的都太快了,比如我写这篇读后感的时候,几乎都是利用早上提早到公司的一个小时所写的。每次我都要和朋友抱怨:“每每写到最激动,最有感觉的时候,时间到了,不得不切换回工作状态,真是令人不悦啊!”而现在的一天似乎又如此的短,忙忙碌碌的白天,加上越来越快的交通工具。二十四个小时,似乎被浓缩到一个点,犹如一罐浓缩咖啡,没心情让你享受那细细研磨的过程,只要一泡开水就行(想来现在如此浓缩快捷的事物也太多)。有时候也确实迷茫了。在车上偶坐的十几分钟,听着歌,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倒变成了一种难得的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细细想来,确实是一种至高的惬意境界。
我也想恢复书信的。虽然这让我又感觉到有些作,同时也并不知道有谁可写。但确实和现在的即时聊天不同。有一种沉淀感,或者更能细细的品读一个人的心境。好像对方就是慢慢的说,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内心的故事,和你的对话,也盼你的答复。当然这个答复也不是要立刻的,而是且慢且慢,且思且思的。又或许那一段不短不长的等待,更是书信的一种魅力。“他/她终究会说什么呢?”,怀揣着这份心情每天去查看信箱的焦躁与失落,可能又更加增添了这一份等待的分量吧。“延迟满足感”,我终于想到了这个流行的词。是的,可能书信和即时通信的不同一点,也就是这样的延迟满足感。等待的越久,翻开的时候越快乐,倒是要仔细的读的,读来读去好几遍,还要留下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活页签中,收藏起来。毕竟上面不仅有对方自己说的心语,还有真诚的笔记,以及一段思念。多好呀。
我对着现在的微信、钉钉满屏的表情发呆。我是一个表情重度患者,虽然不是那种表情包,仅仅是最基础的表情,但似乎不发一个表情就不能和别人沟通。这似乎也是一种病。好像即时通信更像一种情绪沟通,而非思想和人生沟通—— 我怀疑我写作喜欢一句一行也是因为即时通信所造成的,啊!这个败笔啊! —— 如果一两句话对方不回,或者不发上一两个表情,对方不回一两个表情,好像就感觉不亲密了,就不兑付了,你一定是生气了。哎,有的时候,这种即时通信也是够累的。钉钉我就不去说了,已读不回等等,毕竟这是一个工作向的软件,可以理解。而微信也算是对人性交流以及社交礼仪掌握到了极限。对于信息,朋友,隐私等等的尺度拿捏可谓极致的到位。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享受不到书信那种娓娓道来的阅读感,更品味不到那一份浪漫和情怀。
说了这么多,可能最终我也还是不会写信的。因为之前说了,既找不到写信的人,也会觉得这样的方式似乎有点矫揉造作。但我还是相信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是不会消失的。因为人生有的时候就需要这样契合心灵的交流。如同上野女士和铃木女士一样,从对手变成的朋友,甚至相熟相知的亲近人。
挺好的。
最后我还是想说,本书为什么叫“始于极限”?我觉得是不太能理解的。似乎上野女士最后提到的名字“男人们”更好一点 —— 虽然更加不贴切。但好像始于极限不并能准确的表达出书中的意思。但又不能说完全不对。因为两位女士都在这十二轮的通信中,不断的挑战自己,不断的做的更好,追求更加的突破,确实也算是一种真真实实的始于极限又超越极限了吧。能够理解。但我还是觉得,可能会有更好的名字的。但是,管他呢,已然很好了,别要求太多。
如我在书中看到很多女性主义的话题,也看到了很多对男性辛辣的点评。有的时候是尴尬的,吃惊的,也是反思的。铃木女士说“对男人早已不抱希望”,其实我是有所怀疑的。应该不会是这样吧。或者说,我无法理解这样的一种心境。我可能对某一个人确实存在过“不抱希望”的念头,但我却从来不会对某一类人出现过这样的念头,更何况是男性这样一个完完整整的群体。
我想害群之马总是有的。有的时候,一些男人所做出来的事情,我都恨不得扑上去帮着受害人剪其命根子。但男人作为一种人,毕竟是复杂的。这里面有好的,也有坏的。有高尚的,也有卑劣的。所以我总觉得一棒子打死一片或许不妥,更不太理解“早已不抱希望”是什么感觉。因为有时我就在想,铃木女士难倒没有至亲的异性好友或者在工作中比较欣赏的异性伙伴么?那么在和他们一起的时候,是否也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态呢?又或者对方在和铃木女士吃茶饮餐的时候,突然拉下脸来,一脸严肃的说:“喂,那个,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早已不抱希望了!?”(想来也有点好笑的。)总归是这样吧。我还是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过大了。应该是对很多经历过的男性不抱希望,或者对未来的认识和正在认识的男性保持警惕倒是觉得更妥帖的。(但我又毕竟不是铃木女士,又何必这样说呢。)
反之上野女士则更犀利。似乎总有一种把男性踩在脚下的既视感。好像在说“他们是什么东西”这样。哈哈,挺有意思。我是不敢反驳的。因为我怕反驳了上野女士,她会冷眼一对,飘出一句“你又是什么东西。”那该多不好。(当然这大概率又是我的一种迷思妄想了,因为上野女士根本可能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总之,不敢反驳,承认错误,死皮赖脸,就不悔改,大概就是我对上野女士的态度。当然我肯定是不敢戏谑老师的,而更多的像是晚辈对于长辈的淘气与耍宝 —— 虽然我当不了您乖巧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女儿,就姑且当我是您远房淘气又讨喜的一个娘家小侄子吧!
大致如此。
最后最后,不多说了,似乎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再看回来好像又什么也没有说。总之,或者,应该,嗯,这样说吧,我真心推荐大家有空可以一读这本书—— 《始于极限》。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