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爷爷（五）

　　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我们都是从奶奶的嘴里知晓的。爷爷经常给我们讲古老神奇的故事，不怎么跟我们提他的过去的事。爷爷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我也只知道皮毛而已。

　　我还记得奶奶说太爷的事。奶奶和我说:

　　三兄弟分家那时，村里的人都建议太爷选择老三，可老大为了能拿到太爷的那份粮食和钱财，就怂恿太爷选择他。太爷果真跟了老大，可没过多久，老大就开始不养活太爷了。

　　太爷拿着铺盖来到爷爷家门口，那时爷爷到外面去做苦力活了，只有奶奶和孩子在家。他跟奶奶说:“女儿，我想跟你们一起生活，”奶奶知道老大不肯养太爷，太爷才来找她的。

　　可是奶奶知道太爷这样做会让老大很没面光。老大会把气发在爷爷和奶奶身上的。兄弟之间的事哪有太爷想的那么简单。奶奶苦恼道：“爹，你要是来跟我们了，大哥肯定对我们有意见的，他会以为我们图的是你的那分子粮食和钱财呢！”太爷听了，无可奈何地继续跟老大过日子了。

　　但是没过多久，老大真的不养太爷了，太爷只好搬出来自己一个人过。爷爷见自己的爹那么可怜，就经常出去打猎，打到的猎物都给了太爷。

　　奶奶说到这，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下去。

　　太爷生病那时，刚好遇上粮食收成糟糕的年份，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老大能匀出来给太爷的粮食少之又少。

　　爷爷见状，吩咐奶奶也匀出一些粮食给太爷。到后来，爷爷，奶奶和自己的孩子都自身难保了，他就无法再给太爷粮食了。太爷除了爷爷给他的猎物以外，再没粮食可食了。可爷爷经常在外面干苦力，好几天才回家一趟。太爷就这样被饿死了。

　　在奶奶眼里，爷爷过去的行为就是愚，而我觉得爷爷是善良大气。奶奶说得越发起劲了。她拿来杯子喝了口水就继续讲下去去了。我紧挨着坐在她身旁，用期待的眼神看奶奶。奶奶用衣袖擦掉沾在嘴唇上的水珠。抖擞、抖擞精神，继续说着:

　　你爷爷年轻时是很愚的。有一次，他被派去外地干活了。那会正赶上村里收红薯的时候。那时候是公社，红薯一起收了再分到各家。到了分红薯那天，奶奶为了给一岁多的姑姑喂奶迟到了，作为村里领导的亲大哥，居然不给奶奶分一条红薯。

　　爷爷回来了，奶奶就把这事跟爷爷说了。爷爷只跟奶奶说:“算了，都过去了，再嚷嚷有什么用。”奶奶悻悻地跟我说:“你爷爷后来没跟你大伯爷说过这件事。”

　　爷爷也就提过他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他才几岁大，他每天得去放牛。

　　有一天，爷爷骑着牛就出门了，他来到一片杂草地里。像往常一样把牛绳绑在一颗小树苗上，自个儿就找小伙伴去玩了。爷爷说他那时还小淘气贪玩了些。每隔几分钟，爷爷就得去看看牛还在吃草没。因为如果牛没吃饱爷爷就牵回家，太爷会责骂他的。

　　爷爷和小伙伴们玩得太起劲就忘记放牛这回事了。等小伙伴们急匆匆地找牛去了，他才想起了自家的牛。

　　他急忙跑过去，谁知道牛不见了。他着急地四处找牛，结果发现牛往一块花生地里走去了。眼瞅牛就要把花生苗祸祸了，他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拾起牛缰绳，然后使劲地把牛牵走。

　　他心想:“牛只吃了几颗花生苗应该不会有事。”等到他回到家里，家里也风平浪静。可他不知道这风平浪静意味着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太爷等爷爷吃饱了饭，就把爷爷叫到跟前，火烧眉毛似的大喊道:“你今天都干嘛去了？”爷爷畏畏缩缩地躲在他母亲的后面，低声细语回答道:“放牛去了。”太爷一听爷爷没老实交代，就恼火了，他大哄道:“放牛都放到人家的花生地里去呢。”

　　爷爷这才知道撞祸了。太爷气愣愣地说:“住在老村子里的那位婶婶都来告状了，说我家的牛把她家的花生地糟蹋得不成样子了。”爷爷百口莫辩，他哭着嚷嚷道:“才吃了几颗花生苗，哪有糟蹋她家的花生地？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太爷见爷爷还顶嘴，气不打一处就上来了。他拿起棍子就打爷爷的手，完了还用石头把爷爷的大拇指都砸坏了。

　　爷爷一边说一边伸出那只大拇指给我们看，我看了心里都觉得太爷太可怕了，他再生气也不能毁了儿子的手指呀。

　　“当时你太爷只相信别人的话，不相信我的话，冤枉了我，还把我的大拇指也毁了。你太婆也就躲在一边看着你太爷打骂我。我小时候也曾记恨你太爷了。可长大了才知道你太爷那样做也有他的苦衷。”爷爷说着眼眶里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