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二

奶奶不爱我们的，她一辈子都是为了自己。

可是，岁月不饶人，没有人能逃脱生老病死。

到了我上初二的时候，她八十多岁了。突然地，她走不动道了。摔在了家里大厅的天井里。需要搀扶她起来，回到她房间里去。

她干净的卧室，开始凌乱起来了。衣服乱丢，身上开始散发着恶臭。

“哪里有好心的人哦？给我一碗水喝吧？”

“哪里有好心的人啊，给我一碗饭吧？”

“谁给我一碗饭哦，我祝愿他（她）安康哦！”

........

她已经不能照顾自己了。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就开始求人，或者甜言蜜语起来了。时不时，还是有人不忍心，给她端茶倒水，或者送上一碗吃的。

其实，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像，都是女人们心软吧，男人们没有一个会走上前去。我的心也很痛，但是，我并不给她送去一点吃喝的东西。

妈妈也会拿着一碗饭喂她，一边喂也一边数落她:“老鬼，看到今天，你后悔当初吗？”

这也许是她言不由衷地服软了吧。她无奈地回答道:“媳妇，我也是无可奈何呢。”

其实，我知道，妈妈嫁过来，就没有得到一点她的温暖。在妈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比外人还更狠地踩妈妈。

奶奶性格还是很倔强的。她吃饱了，尝试着走出门去。常常就摔倒在天井里，阶梯上，晒谷坪。然后，又呻吟着要人扶。最初，大家还是会扶起她来的，并叮嘱她不要乱走，在床上躺着。

可是她好像并不服从命运，还是自顾自地走出来，然后再摔，周而复始。也许也有博得大家的同情和注意吧。

有一次，摔倒在晒谷坪上，大家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呼救无果，就在地上翻滚撒泼起来了。以前一身干净的她，任由尘土沾满全身。整齐的银白头发，在风中凌乱。一直在叫着某某某，你害了我一辈子。

后来才知道，她到了最后的岁月里，最埋怨的，是最疼她的太爷爷。

据爸爸说，太爷爷疼奶奶疼到无复已加。而他们的故事，也印证了一个道理:过度的溺爱等于害！

爷爷那时候还健在，给了他自己的衣服，交给她换洗吧，可是她生气地把爷爷的给的衣物都扔了出去，还是在骂着爷爷，爷爷只能无奈地走开了。

村干部上门了，告诉爸爸几兄弟要做好赡养工作。其实，村干部心里也很没有底，因为他们也知道奶奶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几个家庭，有点咎由自取的意思。几番交代后，也就就走开了。

其实，奶奶自己也不是个孝顺女儿。在太奶奶晚年的时候，家境也不好，过来看女儿。可是奶奶把厨房门给锁了，在田里整个中午都不回来。

妈妈看不下去，也常有招呼太奶奶来家里吃午饭。几个白糖煎豆腐，吃的太奶奶要把洗锅水都喝下去。妈妈心疼地说起，眼泪也是满眶。

好在也就半年左右的样子，奶奶就结束了这段让人可怜又可恨的岁月。在一个午后，告别了这个世界。

“再出世，就不要再干害子害孙了！”在奶奶走后，爸爸好像在我面前嘀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