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缘书院（十五）
后来，皮皮也真的是开启了漫漫追夫路！
早上，皮皮会早起二十分钟去给聂教官送早餐，尽管他表示过拒绝，但皮皮总有办法让他收下，就连浪费粮食这种拙劣的借口都用过；没课的时候皮皮会去射击场，各种偶遇聂教官，请他指点枪法；等到某一天休假的时候，皮皮就会借口感谢聂教官指点枪法请他吃饭......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最后的离别时刻还是到来了。
毕业考试，皮皮的射击拿了第一，她内心百感交集，打算去见聂教官，问他：我毕业了，可以和你交往了吗？她发誓，只要他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等她去到聂教官的宿舍时，早已人去楼空了......
肖教官见她来了，道：“皮皮，正好你来了，帮忙打扫一下聂教官的房间，下个学期会来新的射击教练。”
皮皮很想哭，很想大声地骂他一顿，为什么连走都要悄无声息，不肯告诉她。可是她忍住了，只是低声地问道，“肖教官，聂教官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吗？”
肖教官道：“那当然了，他啊，可是我们黄埔一期最优秀的学员，这次来千缘书院教书只是因为刚刚参加完护法运动，怕有人不满追杀他，来这儿暂避风头。这次回去，就要上战场了，我都不知道下次见他他还能不能活着。好了，不说了，你好好收拾一下，万一他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你收着就行，你跟聂教官感情好，就当是留着做个纪念吧！院长还有事儿找我，我先走了！”
皮皮坐在聂教官的床上，一眼扫过去，竟然什么都没有，连个念想都没留给她。她打开抽屉，是空的；她打开他的柜子，是空的；她趴到床底下看，还是空的；掀了他的床，她终于发现了一样关于他的东西，那是一本方方正正的笔记本，很普通，她也有，是书院发给他们写作业的。她翻开一看，那居然是他的日记本！
民国十五年秋天，九月初一
我来到了千缘书院，看见了几个小姑娘和几个小青年在花园打闹，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笑容很甜，令我久久不能忘记。见到她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
民国十五年秋天，九月廿二
那个一眼万年的女孩今天凑在我的耳边问我，“聂教官，我有点喜欢你怎么办？”
还好她说完这句话就跑了，没看到我红得发烫的耳朵，也没听到我不正常的心跳声，我害怕她再多停留一秒我就会告诉她，那我们就在一起呗，一辈子不散的那种。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的命留给了国家，战场还在等着我，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见她，凭什么让她空等待呢？
......
皮皮认认真真地读完了他的一整本日记，每翻一页，她的心跟着疼一下，双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直到最后一篇，潸然泪下……
民国十六年 六月初二
今天射击考试，我知道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了，我望着当初我教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很是欣慰。她的枪法和战场上的那些人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很棒！我走了之后她也能自保了，不会让我担心了。
我没有勇气当面跟她说一声再见，因为我知道这句“再见”其实是“再也不见”，我很想告诉她：我的小姑娘，我很喜欢你，很庆幸比你早几天喜欢上你，如果战争结束了还能再见到你，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拥抱你，然后大大方方地告诉众人，你，柳钦宴是我聂钧正的人，一辈子都不分开的那种，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我的小姑娘，余生安好，我走了，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告诉你这句话，希望你能听见。
皮皮抱着日记本泣不成声，她哭喊道：“我听不见，真的听不见你的告白，我也听不见你的离别，就不能大大方方地当面跟我说吗？聂钧正，你走了还骗走了我的眼泪，我的余生怎么可能安好？”
皮皮在聂教官的房间里坐到了天黑，直到雨森和国正他们找来，她还满脸泪痕地呆坐在那儿。
瑞雪见状，道：“小瑜，今晚让皮皮去左楼睡吧，她这样回家柳叔和柳姨肯定会问的，咱们不好解释。”
小瑜点了点头，道：“好，我带皮皮去左楼，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小瑜带皮皮回了左楼，替她梳洗了一番，就开口说道：“皮皮，你都一天没说话了，不愿意和我聊聊吗？聂教官他，应该是留了什么东西给你吧？不然你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你自己看看镜子，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
皮皮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转身对小瑜说：“你知道吗？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比我喜欢上他还要早。可是，他知道自己要上战场，不肯留给我一个希望，也不肯留给他自己一个希望，所以就一声不吭地走了，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那你？”
“肖教官让我帮他打扫房间，我找到了他的日记本。小瑜，我要去找他，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当战地医生。”
“皮皮，我不劝你，但你要知道，你去当战地医生首先要过了你父母这一关；其次，你要知道他在哪个部队，万一你去了没找到他，反而把命丢了怎么办？”
“说服我父母不难，我家祖上世代行医，去当个战地医生也是积德行善。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队，所以我......”
小瑜拍了拍她的掌心，道：“别慌，我派人去帮你打听打听，再让瑞雪去帮你问问，总会有办法的。明天你先回家，去跟柳叔柳姨说一声，他们同意了，我和瑞雪再去帮你打听，不同意的话，你就安心地在这儿等他回来好不好？”
皮皮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瑞雪她？”
“你忘了她未婚夫是谁啊？”
“也是。小瑜，谢谢！”
“好了，赶快睡吧！别耽误你呢的正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