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新生笔记（三）

        百岁岁一过，孩子掌握了不少新技能。两只手握成“恭喜发财”状，要人抱时像“小骡驹子吼”，逗一逗就能笑出声来……真是一天一个本事。

        有句老话说：娃娃一天一个本事，老人一天一个不是。

        之所以这样说，大概是因为孩子是“顺着走”的，而老人却是“倒着走”的。孩子一出生，时间表从早晨开启，此后一天一天长大，一点一点认识世界；而老人的时间就像黄昏，一天一天走向黑夜，对世界的认知一天天消退。孩子从“什么都不知道”逐渐变得“什么都知道”，而老人则从“什么都知道”变得“什么都不知道”。孩子起初生活不能自理，逐渐长成大人，打理生活的一切；老人逐渐衰老，直至最后无法照顾自己。

        孩子长成了大人，老人变回了孩子。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中，主人公人生就是“倒着走”的。他出生时是个小老头，渐渐变年轻，最后变成婴儿死去。人大约都是这样，老小老小，老了就是小了，越活越回去了。心态上天真起来，然而形态却回不去了。皮肤耷拉，后背佝偻，头发全白，牙齿掉落，眼不能看，耳不能听，身体不能灵活移动……如此种种，失了本事，才有了“一天一个不是”的说法。

        其实，不提形态的事，老人是像极了孩子的。孩子需要被照顾，需要陪伴，需要呵护，需要有人做他们的大树。老人亦是如此，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不那么经得住风霜了，自然需要子女身心上的庇护。电视剧《老有所依》中，江父在失明后，不能再照顾女儿一家的日常，女儿木兰选择无条件地照顾他。吕中饰演的雷母为了“求关注”“找存在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三番五次折腾子女，一度将他们“惹毛”，放话“不管了”。她折腾不为别的，只为子女能抽出时间陪伴她，多和她谈谈心、说说话，稀释她老来的孤独。后来她和子女达成和解，老有所依。

        像江父和雷母这样身心走向脆弱的老人，需要有人为其拂去尘霜。老人有时会固执，有时会任性，有时会迷迷糊糊。但他们都曾是大树，护佑你包容你，任你予取予求。如今大树垂垂老矣，是时候“倒着来”了。如若年轻的茂盛的温暖的养分能够滋养他们，枯木逢春不无可能。让老人心里觉得热，大家的日子才都过得不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孩子是宝贝，老人也是宝贝。总之，别说“老人一天一个不是”，也别拿老人不当回事。老小老小，把老人当成孩子，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