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家暴 | 七月
1、
“子宫内膜异位症?”做完妇检的粟米,疼的哆哆嗦嗦穿上裤子, 她的声音发抖,脸色苍白。
“这个病啊,无解。你就快点生孩子吧。10月怀胎,不来月经,你这病灶就给饿死了。”医生一边在病历本龙飞凤舞,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
“好了,下一个。”
粟米捏着病历本还有一袋子药游魂似的走出了医院。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小腹已经疼了两个月,吃了不少消炎药,一点缓解也没有。这回是终于查出病因了。
辗转回了家,杰民关心的说,“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有点炎症,吃点药就没事了 。”粟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调,还要显得略有些欢快。
杰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我就说你没啥事儿 别动不动跑医院 ...自己扛过去就好了...你看我....”
“你医院回来累了吧先休息下。我去做饭。”杰民温柔的说。
日子一天天过着,小腹疼的症状始终没有改善,粟米又去了医院,医生推开药,有些不耐烦的说,“不是让你回去生孩子吗?不然过两年你内异会越来越重的,这病,就是来一次月经加重一次的。到时候生不出孩子,就真的麻烦了。”
这次连药都没给粟米配,就把粟米也赶了出来。
粟米黯然,粟米的父母不会支持她生孩子的。虽然已是适龄的生育年龄。可是七月份发生的事情,已经深深伤了粟米父母的心。这段婚姻已经岌岌可危,粟米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和杰民继续在一起的。而杰民的坏脾气还没有改掉。这个时候怎么能生孩子呢。
想到这一切,一家人已家不成家,丈人老头和女婿横眉竖眼,无法再相见。此时小腹的牵扯疼一阵阵袭来,所有的事纠在一起,粟米痛苦的闭上眼睛。
粟米的病情恶化的很快,不光是平时的隐痛,在经期疼的几欲下不了床,衣服内衣全湿透了。几颗止痛药下肚才勉强管事儿。止痛药的时效是八小时,常常熬不到半夜,止痛药的药效过了,又得半夜痛醒。一来姨妈,这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吃不下睡不好,来一次姨妈就脱一层皮。原本面容姣好的粟米,很快被疼痛折磨的枯萎下去了。
杰民心疼地无所适从,他实在不知道能为粟米做什么。只能在粟米疼的时候,一旁干着急,或者什么也不做,默默地抱着粟米,陪她一起渡过难关。
病痛实在已影响工作,粟米狠心辞了职,杰民自然也是举双手支持,拍着胸脯说我赚钱养家,你就安心养病。一脸含情脉脉地对粟米说,“自己选的小公主,跪着也要宠完。”
粟米苦笑了下,“少贫嘴。”
杰民尖叫,“你居然怀疑我不够爱你!我还不爱你啊!我的全世界都是你!”
粟米靠在杰民身上叹息,“我总是身体不好,该怎么办呀。”
杰民温柔地说,“我会一直守着你照顾你的。不离不弃。”
确实大多数时候,杰民很不错。斯文清秀,文质彬彬。谈的一手好吉他,有一把好听的嗓音。两个人都热爱文学与旅行,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比他们更合拍的吗?
杰民的工作也是拿得出手,在重点高中当主课老师,稳定又体面。
自然是日常很繁忙,披星戴月来形容也绝不为过。但明知如此,当初买的房子也是挑粟米喜欢的,离他上班的地方非常远,开车来回就要俩小时。可是杰民很顾家也很黏粟米,一有空就奔回来找粟米,有时候就算只空出一下午,也要偷跑着赶回来陪粟米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再心急火燎地赶回去给学生上晚自习,批作业。
粟米的心软软绵绵的。心想虽然疼痛没有好转,但起码有杰民陪着吧。实在不行,趁现在病情还不严重,赶紧就要个孩子,没准这病就真的好了,不会再疼了。粟米天真又傻气地想着。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忘了父母的忠告,还有七月份的事。
人的脾性又怎会轻易变动?怎么可能每一天都让你甜蜜芬芳?粟米啊粟米,始终是太天真了。
尤其是最近杭州的天气也不给力,乌云密布了连续十几天。
一天,粟米要去医院做b超。刚好杰民办事顺便送粟米过去。
结果赶上了早高峰,路上非常拥堵。
“他妈的!杭州怎么这么堵,都去死吧。”不耐烦的杰民开始破口大骂。
“你小心点,不要擦到人家了。”
杰民狠狠地砸着方向盘,“随便开吧,擦就擦吧,都去死吧。”
很快,杰民就把矛头转向了粟米,“你说你是不是事儿精?你选的房子吧?去个市区,堵成这样,你生的病吧,又要去医院?我刚刚好像又刮擦到了。你出钱给我修?哦,忘了,你没工作,你这个寄生虫!”连珠带炮地,一边说,一边愤慨地砸着方向盘。
“我他妈倒了八辈子霉了,讨了你这样的老婆!”杰民的手指忍不住了,朝着粟米的太阳穴狠狠地戳过来。
粟米脑子里浮现出从前两个人在汽车里打起来,粟米的头发和手都被一把拽住,最后干脆杰民随手抓起玻璃瓶朝粟米的头砸去,粟米想开车门,却已锁住......最后忍着身体的疼痛哄着杰民,因为杰民已经拿起了玻璃瓶的碎玻璃渣,嚷着要与粟米同归于尽。
一个激灵,粟米不能沉默,沉默更容易激起施暴者的愤怒。粟米的眼睛努力吸回了眼泪,开着玩笑,舔着脸听着自己的丈夫,把贱货,婊子,破鞋等等词儿朝自己砸过来。他生气时总是这样,不管任何事吵架,他习惯用各种淫秽粗俗不堪的话来辱骂她。俨然不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谁会相信他为人师表呢?粟米在心里发笑。
而她必须若无其事,嗲声嗲气地耐着性子去哄,“你别生气嘛,生气都是自己难受。不要砸方向盘啊,你的手我可心疼哩。来,过来给你揉揉 。”
粟米一边平衡自己努力强大内心,不断提醒内膜异位症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滞血瘀,内膜更会乱跑。一边在为这如履薄冰的日子叫苦不迭。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着,随着工作压力的不断增大,与自身不稳定的情绪。杰民的脸总是阴沉沉的。发脾气的频率越发高了。有时候甚至什么事也没有,半夜也会掀开被子对着粟米发火。
总是哄好了杰民,他睡香了,而粟米却是一晚晚的彻夜难眠。粟米焦虑,焦虑自己的病,焦虑这段婚姻何去何从,她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毕竟两个人大多数时候感情还是极好的,何况自己又生着病。如果怀孕了怎么办?这么一推搡,一惊吓,流产了怎么办?
幸好杰民是在寄宿制的高中做老师,常常要值夜班不归家,粟米才得以在杰民不在的日子睡着休息一下。而梦里,也是关于自己的不治之症,以及家暴的画面。粟米越来越憔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木然。
她不是在针尖上拼命跳一支舞就结束了,而是要在针尖上生活一辈子啊。痛苦与疼痛都是无穷无尽的。她真的可以承受吗?她的孩子又可以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吗。
粟米若有所思地泡着脚。
突然传来杰民冷冷的声音,“你到底要病到什么时候。粟米的心一抖,赶紧把洗脚水给倒了,凭过往的经验,搞不好这滚烫的热水就会扣到她的头上。她赔着笑脸说,“我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了。”杰民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把暖好的位置留给粟米,“快上来,被子都给你热好了。”粟米赶紧爬进杰民朝他舒展的臂膀里,一起追剧。
2、
粟米几乎把百度搜了个顶朝天,按着鼠标的手都开始不住的颤抖。
只要埋下了病灶,只要有月经,病灶都在一月月的加重。甚至内膜还会四处扎根,像是活性的种子,跑到直肠,尿道,甚至肺部,鼻腔......走到哪里毁到哪里。
子宫内膜异位症,这个看上去多么平凡的名字,竟然号称不死的癌症,竟然是这么厉害。粟米加入了病友群。有些已异位的盆腔到处都是,连肛门都是人造制作,终日生活在医院里,毫无生活质量。
之所以称之为不死的癌症就是,最好的选择就是 或者摘除子宫,连卵巢也不能放过,可是这样算什么女人呢?
粟米不死心的还查询了国外的治疗方法,结果都不过尔尔,还不如中国有个中医可以寄托点希望。
粟米明白她的小腹疼只是前兆,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而且子宫内膜异位症与情绪关联也是极大。偏偏粟米苦楚的,便是每一天似乎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要不然,还是先要个孩子吧?粟米又起了这个医生劝了无数回的念头。
粟米挑了会使人心情好的周五下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病,刻意地蜻蜓点水般地向杰民道出。
“所以你能不能把你那个吃头发的药停一停啊?”粟米试探。
杰民爱美,可是自从读大学就已经开始掉发,而后一直靠一种西药,维持掉发的频率。此药效果显著,就是要备孕的话,要提早半年停药以疏散停留在体内的药性。
杰民一下子变了脸色,皱紧眉头,“你怎么就破事这么多,你是不是事儿精。”
“我们不是说好要环游世界,二人世界的吗?我可是高知分子,我一毕业就跟你结婚,你还想怎样?你看看你,寄生虫一样不上班,算什么东西?婚前说的好好的,30岁前不要孩子,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粟米哭了,“可是我疼啊。生病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想生病的。我们先把任务完成不好吗。反正迟早要生孩子的”。”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感到心累与无力反驳,粟米终于忍不住了,说,“明明当初结婚是你提议的。现在倒都显得我心急火燎了。何况你每个月的到手工资就这些,能养我多少?是我父母在养着我。”
他恶狠狠地说,“你哪里配得上我?我的人生简直被你毁了。你这个晦气鬼。你们全家都是骗子。七月份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噢我明白了,是因为你的病需要生孩子才能治愈,你爸妈才会让我们和好的吧。你们全家是不是都在利用我?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头按在火锅里?”
粟米一下子不哭了,也不说话了,又开始脑海里浮现出爸爸说的,万事先保命,不争口舌之快。
虽然杰民骂骂歪歪地,事后但是依然把药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吃了。
粟米的心里还有一丝宽慰,至少他是爱她的,会为她着想。生不生孩子先另说。至少他是爱她的。
她总想,他是嘴狠心柔的。只是个性冲动偏激。好好安抚,用温柔感化他,会好的。
但是粟米心里没有犹豫吗,不害怕吗?如果继续争执,杰民到底会不会把头按在火锅里?这都不得而知,而我们输不起。还有七月的事,都让她不寒而栗。
于是粟米不信邪,既然还有半年的停药时间,何不趁此好好治病试试。看够了西医就看中医。开始了天南海北四处求医的道路。不管是一号难求的中医掌门人,还是各路偏方,或者艾灸针灸等辅助疗法,粟米都在积极尝试。
粟米仍在钢丝上颤颤巍巍地继续着。
3、
临近期中,杰民工作压力大,脾气越发刁钻,处处为难着粟米。
粟米提议杰民周末的时候陪她一起去福州看病,倒不是非要杰民陪她去,而是想让杰民也转换下心情。两个人也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虽说是看病,只需要半小时,其它时间则可以在福州玩耍玩耍。当作是一趟短途游好了。
可是从出发前杰民就开始喜怒无常。抱怨没得懒觉睡,要赶火车。要出发了逼着粟米退票,一定要叫粟米一个人去,粟米准备退了,杰民又不肯了,皱着眉头说就陪你这个晦气鬼去吧。一路从起床骂粟米骂到火车站才算停下。
他们去了福道,逛了三坊七巷,吃了佛跳墙,沿途欣赏了福州的夜景。玩的还算顺心时,杰民露出满意的微笑。夸赞这座城市出乎意料的惊喜。还是习惯的给粟米拍很多美美的照片,认真的修图,发朋友圈。
杰民极爱炫妻,这也是粟米喜欢他的一点,他不像府深的人窝窝藏藏自家老婆,然后在外苟且寻欢。杰民不光喜欢晒粟米,不管去哪儿都喜欢捎带着粟米。形影不离。总想着不管他再怎么脾气恶劣,至少他是专一的,是爱她的。
第二天准备坐高铁回去了,粟米在收拾行李。杰民发现白体恤落在了床上。杰民的变脸速度极快,他狠狠地砸了下电梯,“我他妈真受不了你蠢兮兮的样子了!一无是处!”
粟米一惊,赶紧抱住他稳定情绪,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其实多小一件事,可是在杰民脾气上限的时候顶嘴,势必挨打。
直到电梯有了旁人进来,粟米才松开手。粟米慢慢已经到达极限。她在表演系已经修炼太久了。
坚韧的粟米还来不及回血。才走出了酒店没几步,杰民又开始新一轮的爆发了。
骂骂歪歪的台词粟米已经听不进去,眼下,她只想回家。她无力地哄,“不是说好好好过吗,日子开心一天是一天,为什么要不开心呢。你不开心,我会心疼的。”
杰民发了疯一样尖叫,“我就是不想好好过!”连珠带炮地开始翻旧账,“七月份这点小事,你们姓粟的全家都不打算原谅我了吗?何况你本来就是下贱胚子,我打你怎么了?”
甚至开始对粟米推搡揉掐,粟米眼里闪过惊慌,心整颗一下子拎了起来,“不是说好不动手的吗?保证书怎么写的?”
杰民疯了一样,“我就是要动手!你们一家子都是狗。那张保证书不算数!”在福州的大马路上,杰民像恶魔一样,恶狠狠的揪住粟米不放,像小鸡一样摇晃,“你说,是不是你爸妈死了,我也不需要去看?”
“陪你这个死婊子来看病,我的双休日又没了!你就是个扫把星,晦气鬼!”
一路从福州的大马路上折腾到高铁上。粟米虽一边哄让着,内心已经是心灰意冷。
到了火车上,刚刚大战了几回合,杰民终于累了,两个人各自坐在位置上开始沉默。
七月份的事开始在粟米的脑海里回顾。
4、
七月的时候,粟米夫妇和着粟米的表姐还有小外甥四个人一起去临安玩水。
开始一路上都好好的,阳光明媚,万里碧空,偏偏还有凉风习习,和着溪水声,放松又清凉。一行四人,一路攀石而上,玩得好不愉快!
尤其是杰民特别合小外甥的眼缘,午间吃饭的时候就一起扒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玩着王者荣耀。登山时,两个人还买了水枪,还拿着水枪把粟米和粟米表姐飙得四处躲藏,两个人乐不可支!俨然一对上阵不离父子兵的好父子!
“这地方跟以前来时很不一样嘛。”粟米四处看着风景说。
“你以前来过?”
“是啊,这儿离杭州这么近,肯定来过呀。”
粟米读大学时就非常爱旅行,可是苦于性格孤僻,亦没有什么朋友。于是常常赚了钱就自己一个人背了个包到处旅行,大江南北的跑。
而杰民非常看不惯她这一点,觉得好好人家的女孩子不应该这样。
“我说了不想听到你过去的任何事情!”杰民怒吼着,粟米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把揪住粟米的长发把粟米往水里拽去,这时迟,那是快,幸好粟米的表姐一把抱住了粟米。杰民手速非常快,也没忘记朝表姐怀里的粟米的头上,狠狠砸上一记。粟米很痛,无比恐惧和无限的委屈,在表姐怀里大哭起来。哽咽着说,“我还跟我爸妈来的啊!”
“我不相信,你这个死婊子就是不要脸,躲在别人怀里算什么,孬种!快给我出来!”杰民像是变了脸一样,连声音都变了。
杰民依然不放手,要把粟米拽出来。表姐护着粟米说,“要谈去岸上谈,这么多人看着,给人作笑话吗?”
杰民这才暂时收了手。
大局为主,四个人都还在外地,还得靠杰民拉着车把大家伙带回去呢。回到杭州后,杰民已经平静下来了,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事儿本来说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小外甥绘声绘色地描绘了那幅画面给了粟米爸听。说姨父可凶了!他打姨娘可重可重了!还一把揪住姨娘的头发呢。
粟米爸一下子怒发冲冠,都敢在粟家的人面前动手了?有没有把长辈放在眼里?粟米爸不由分说领着粟米冲到了杰民父母处儿,把事儿说了明白,表示从此亲家缘尽,老死不相往来。
杰民的父母低声下气,尤其是老母亲泪眼婆娑,“粟米啊,我知道你苦哇。他跟我也是这么打架打过来的啊。”
临出了门,杰民的老父亲又说,“亲家您们不知道,杰民随他妈的性格。年轻时候,杰民妈就是这么跟我打过来的。幸好我是男人,苦了你们粟米了。不过你们放心,杰民妈过了40岁,脾气可好了不少!”
“都是什么糊涂东西,都是你们家的事儿,我女儿没义务为你们的烂摊子买单!你就说你能保证我女儿的生命安全吗?”
“哦不不不不,我不敢也不能!”杰民爸急忙摆手。
“那这婚就必须离!我女儿要出了事,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表完态,粟米爸领着一家子风风火火回了自己家。到家后大吃一惊,原来愤怒的杰民听到粟米一家赶往自己父母家的消息后,已经把老丈人的家给砸了。地板上都是黏腻的苹果液,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墙壁上的苹果汁沿着墙纸流下来。
“别光脚,地上有碎玻璃渣!”
“什么混帐东西!”粟米爸恨恨的说,“打我女儿,还砸了我家。有没有王法了。”
只是执拗的粟米仍惦记着一日夫妻百日恩 ,想着再给杰民一次机会。毕竟,他除了发脾气的时候,别的时候对粟米是百般溺爱。
“你别以为我老糊涂,他不是第一回了。上次在香港你回来脑袋摔了手掌大那么大的包,是他弄的吧?再你从他爸妈这儿回来那两次,每次一回来就嚷着脖子疼,要去做推拿针灸,也是被他打的吧?你原来不到夏天就爱露胳膊露腿,现在为什么都不穿了,是遮什么?只是你不说,我们碍于长辈身份也不好提。何况毕竟不管你们怎么打打闹闹,你们俩现在是夫妻。”
“我是你父亲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看你的脸我就知道一切了啊!”
老父亲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说 “我就你一个女儿啊,你是要我日夜为你担心吗?咱不怕离婚,我只要你好好活在我的眼皮底下啊。”
“我的女儿啊,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你才肯罢休啊?”
“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打过你一下,我是让你被别人打的吗?”
粟米哭了,粟米妈也哭了。
杰民果然很快又哭又跪地写下了保证书,粟米还是单方面地原谅了杰民,只是两家人的关系,从此中断了。
粟米的父母再也不让杰民踏入他们的家门一步。
说说七月份的事情,其实何止七月份的事情。只是七月份的事情被众所周知了而已。
仔细想来,他宋杰民家暴她已经多少回了,自从领了结婚证以后,越来越肆无忌惮。
只是杰民下手并没有网上那些家暴新闻上那么重。多是揉搡推拉,扯头发,膝盖抵你胸口等比较多,但也给粟米的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与乌青。漫长的夏,粟米都没敢露手臂与大腿。他也一直在催眠粟米,“我只是习惯不好,这不是家暴,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真的伤害你。”
过去的往昔历历翻涌在眼前,她已经受伤太多次了。
一直以为他会改会改,以为七月份双方家长谈判。已签了保证书,总会收敛下来。结果还是如同墨菲定律。涂黄油的面包总是朝下的。
她不能再为他找理由了。随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无限的对粟米发火,顶嘴就要动手。杰民在外文质彬彬,谦和有礼,人人都夸好丈夫,好员工。对他的评价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谁知,杰民是习惯把在外所有的情绪都忍回家,把世界对他所有的恶意,都一股脑儿倾泻在粟米身上。
幸好是在火车上,他有所收敛。却也是恶狠狠地警告粟米,“最好乖一点,不然就在火车上弄死你,一起上新闻好了。”
不知何时,粟米的食指被杰民掐的肿了一大圈,一对比,有边上的手指两根这么粗了。又黑又青,哆哆嗦嗦止不住的颤抖着,已经不能伸直。只能如同像垂死的毛虫般蜷缩着。
粟米想象了下,在公共场合都况且如此,下了火车回到家,还得了。粟米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粟米不再犹豫,她要走,跳出这个怪圈。疼痛已经折磨的粟米越发的脆弱,还要受到额外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摧残,她粟米也是人,实在是受不住了。
临界点终于崩了。她要逃。
她事先把她的行李放在了过道里,看着时间,离下一站还差五分钟,掐准了。她的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再被自己强压下去,强装淡定地说,我去倒杯水。
内心无比的复杂,如果杰民此刻仔细看了粟米的脸。会发觉她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绝望与失望以及所有的痛苦与屈辱,却还有一丝对他的眷恋与不舍。
粟米知道这一别,大概是永别了。
然后她在车厢的结节观着,怕杰民发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终于到了龙游,粟米拎着包以最快的速度冲下了火车,朝背道而驰的方向快速飞奔。
“该死的,这个小站,一下子就奔到了底儿。杰民正坐在临窗的位置,看到她了怎么办。”粟米着急地想。
这时眼前出现一个垃圾桶,粟米紧紧地缩着手脚贴在垃圾桶的背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终于过去,时间到。火车开了开了!粟米终于舒了口气。
这一刻突然好累,整个人的神经全部放开了,粟米忘记了身体的疼痛,靠着垃圾桶,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