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喜欢,右手爱情

2017-03-09  本文已影响0人  若尘小文

叶唯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干了。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经历,和饥饿相似。

     不对。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饥饿,是对身体外在的煎熬。而如今,却是心如死灰的空茫。

       就这样死去,是不是也会是一种解脱?

       有人怦怦敲门。她不想回应。敲的是谁的门,找的是谁,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漫长而坚持的敲门之后,门被踹开了。凌乱的脚步冲过来,是佳木那张焦急的脸。他先检查了下她的两个手腕,也许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割腕吧。叶唯想。

       可是她没有。她不死不活地躺在这里。是啊,天空于她而言,再无晴天;世界在她眼里,再无波斓。那么,她为什么不去死?

       她没有看佳木的眼睛。面对那样一双诚挚纯洁的眼睛,她觉得是种亵渎。

       头轻飘飘的,仿若整个身子都随着灵魂向上升,可思维却是那般清醒。清醒到她连骗自己都做不到。

       “你走吧。”叶唯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涸而沙哑,像锯木头。

       佳木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地按他的意愿来。那双干净有力的手伸过来,用毛巾擦拭她的脸。他擦得认真,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然后他简洁地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很快就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铲子勺子撞击声。

       这场景,直接让叶唯的思维回到了她和佳木刚结婚的时候。佳木很爱她。舍不很她累着,冻着,苦着。他做饭,洗衣,刷碗,拖地,把她放心尖上疼。下雨天给她送伞,挑食时给她带饭,冬天任她在身上取暖,伤心时就把自己当肉垫……

       为了爱她,佳木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为了疼她,佳木放下了他的身段。她说什么,佳木百分百执行;她要什么,佳木百分百完成。对她,佳木毫无原则。一度以为,她是城堡里的公主。而佳木,应该是城堡里甘心做她男仆的王子。

       那段日子,是很快乐的吧。

       当她把佳木对他的好当成命中注定理所当然的时候,命运却给他俩开了个玩笑。

       她遇到了慕离。

       如果说成熟,帅气,有男人味,身上又带着岁月和阅历留在身上的厚重沉淀的睿智,这些优点都能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话,慕离算是成功的。以至于像叶唯这种眼高于顶的,第一次见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给了个赞。

       工作的关系,他们互相加了微信。

       可是矜持如她,才不会理他呢。她有佳木啊。

       慕离总是先跟她打招呼,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也淡定的回复。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从来不会对一个跟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男人有所热情。而慕离,同样淡定。

有一天,叶唯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红烧肉。那肉方方正正的,色泽很是诱人。慕离就在下面留言:看来你不仅是人美啊,连厨艺都这么好。

叶唯晕:她连饭都不会做啊。那肉,是老公做的。

她倒也实在地回复:这红烧肉,不是我做的,我是个进厨房不知道东西南北的人。

本来到这儿,叶唯想着慕离不会再回复她什么了。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死穴,她也毫不例外。虽然从外表看,她是完美到没有缺陷的女人,可是她的缺点很多都是不好意思对外人道的。

谁知道,慕离很快就回复了:比较符合完美女人的特点。

叶唯:???

慕离:完美女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叶唯看不出慕离这句话是讽刺还是赞美。但是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在中国这个女人主内,男人主外的国度,即使占了半边天,也没哪个女人认为不会下厨是光彩的事情。

她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了。于是干脆不回复。

后来,慕离直接跟她私聊了。出于礼貌,出于无聊,叶唯便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慕离聊天。

这么一聊才发现,慕离是个很幽默的人。他风趣,健谈,谈吐间很能照顾人的情绪,并睿智地加以引导。和他聊天,经常感觉能学到很多东西。

渐渐地,叶唯觉得,佳木不再是她的唯一。

除了佳木,她的生活中,多一个可以跟她聊天的人,慕离。

佳木很好。可是,慕离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他有看法,有自己的观点,有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的优点,天生就是针对佳木而生的。佳木在她面前,不察言观色,只是一味地对她好;佳木在她面前,放弃所有的观点,以她的决定为最终决定;佳木在她面前,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原则可言。

可是,佳木身上那少了的,却正是慕离身上有的,男人味。

吸引也许是相互的。又或者,慕离最初的微信留言,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搭讪。

叶唯沦陷了。她发现,她竟然可以被勾引。原本以为,她这辈子,只有佳木,只要佳木。

她也觉得对不起佳木。可是爱情,哪儿容得下对不起。

慕离和妻子离婚了。因为叶唯。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优秀如他,依然敌不过叶唯的美丽和优秀对他所带来的震撼。

叶唯也跟佳木摊牌。她和慕离约好了的。

佳木就像大多数男人一样。老婆出轨了,他是那个最后知道的人。他的眼角,是血一样的红。他连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叶唯摊开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房子是结婚前佳木的父母买的,她不要。车子已经开了两年,她不会开车,所以没什么用,她也不要。没有孩子,他们不用纠结。共同财产倒是有30万,是他们攒下来的。可是叶唯觉得自己真心对不起佳木,自愿放弃了。

叶唯觉得,净身出户,才是对自己背叛叶唯最好的惩罚。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对不起这个男人了。

佳木在客厅里,木桩子一样地坐了很久。等得叶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佳木说:我不同意。如果你坚持要离,那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之后,就悲壮地如同跳崖的五壮士一样,义无反顾地去了卧室。

叶唯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她生气地时候,都是佳木哄她。被哄的次数多了,她竟然失去了安慰人的能力。

想了想,她也进了卧室,抱起一床被子,去客厅睡了沙发。

两人僵持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叶唯也曾无数次忆起他们的甜蜜,她发现,佳木竟然让她想不起缺点。他爱看足球,她爱看爱情片,每次他都陪着她看那些哭得死去活来的片子,第二天才去办公室通过新闻了解前天的赛事结果;她爱吃甜的,佳木爱吃辣的,他们家的饭桌上所有的菜都没有辣椒,佳木总是买瓶辣椒酱吃着过瘾;她怕冷,佳木冬天抱着她的脚,用胸口给她暖脚;她头疼地时候,佳木总是给她按摩,一直按到她睡着......

佳木。

佳木。

佳木......

叶唯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全是佳木的样子。佳木在厨房挥铲炒菜的样子;佳木陪她看爱情剧无聊打盹的样子;佳木收拾房间的样子;佳木哄她开心的样子......

她的心里,百转千回。

然后是慕离。

最终她发现,佳木所有的好,抵不过一个慕离让她来得更心动。她坚决而果断地忍住了自己内心的纠结和柔软,和佳木对峙着,僵持着。

终于,一个晚上,佳木坐在客厅她睡觉的沙发前。他说:我想好了,咱们俩离婚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叶唯说:好。但心里有一丝怀疑:自己都净身出户了,他还能有什么条件?

佳木说:房子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我就不提了。这30万,你拿着。不然,这婚,我就不离了。

叶唯一下子就哽咽了。喉咙那儿,生生地涌出一股直冲眼角的热潮。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带着一些撒娇地语气说:我不要!

那么,这婚就不要离了。佳木生硬地说完,没有像往常一样哄她,转身回了卧室。

叶唯愣愣地坐着,如同一尊佛像。

离婚很顺利。没有哭闹,没有纠结,没有痴缠,就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走出民政局,佳木看着她:唯唯,一定要快乐。原本我以为,我可以给你快乐。可是现在,我给不了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快乐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

叶唯再一次很没出息地哭了。

她收拾好了东西,找慕离。

两个人都很高兴。虽然佳木的影子一直在叶唯脸前晃,可是她有慕离啊。慕离可以填补佳木不具备的一切空白。

慕离也会做饭,也会陪她看爱情片,也会哄她......可是她看慕离的目光,多了一丝崇拜。

叶唯和慕离准备结婚了。他们已经对不起慕离的妻子,对不起佳木,再也不想对不起自己了。

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走在去民政局路上的叶唯觉得懒洋洋的,有些恹恹欲睡。

突然,慕离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还没愣过神来,就听到大车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就看到了血泊里的慕离。

周围有人说:这真是个好男人。为了救自己媳妇,把命送了啊。

不!叶唯疯了一样地爬起来,扑向慕离,抱起他的头。全然不顾自己是个晕血的人。

你一定会没事的。谁说被车撞了就一定要死?!叶唯对着慕离大喊。

慕离吃力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来:唯唯......记得......要......幸福......回去......找......佳木......他是......真的......爱......你......

红色的刺目的血越来越多,围着他们俩形成了一个炫目的血泊。120来了,110也来了,可是,慕离再也不会说话了。

佳木走过来,盘子里是她爱吃的红烧肉。色泽一如以往的诱人,却让叶唯内心如针刺般剧痛。正是它,分离了她和佳木;也是它,搁浅了慕离的生命。如果没有它,慕离会不会找不到搭讪的机会,那么,他们都会好好的?

香味把叶唯拉回了现实。自从慕离走后,她就成了一个活死人。是佳木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可是,她情何以堪?

晚上,看她情绪稳定,佳木离开了。他已经想明白了,爱情,纠缠不来。

叶唯仍然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左手是家庭,右手是爱情。

左手是亲人,右手是恋人。

左手是喜欢,右手是爱。

左手是尘世,右手是天堂。

叶唯用锋利的刀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力气一寸寸地失去,身体好像变得很轻很轻。

她嘴里喃喃地说话。

佳木,对不起,找一个更好更爱你的人。

慕离,你等我,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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