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坟之殇《第八章 辗转反侧》
张微惠忐忑不安地坐在教室里,内心在纠结该如何把深藏在书包里的情书给周志宁。昨晚她想了好久,她觉得不能再这样煎熬下去,必须要实诚面对。是青蛙终究要上岸,是暗恋也终究要有答案。无论结果会怎样,她都不想留有遗憾。随着思念之情逐渐高涨,感性终于战胜理性。这让她变得冲动,不再害怕后果。在情绪的感染下,她写下了长达三页的情书,倾述自己的爱慕之情。并在署名后面留下电话号码。
但此时看着肆无忌惮打闹的同学,他们脸上洋溢着微笑,喉咙发出爽朗的笑声。这片草原没有玫瑰盛开的沃土,蝴蝶、蜜蜂被蚱蜢、蜘蛛代替。张微惠感到无所适从。
她坐立不安,不是左顾右盼,心跳变得加快,手心还出了汗。
上课时,张微惠觉得老师像个哑剧演员,在讲台上表演一幕哑剧。作为观众,她倒像个演员。她有着自己的内心戏。当时间越临近放学,她就越紧张。一方面是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把情书送给周志宁;另一方面是她担心会被拒绝。在最后十几分钟里,想而又不敢两种强烈念头同时出现,相互争锋,最后激发出不顾一切的执念——要么飞蛾扑火,要么涅槃重生。
下课铃声响后,她迅速收拾书包,然后对李业辉说:“死胖子,你们在教室等我,我先上个厕所。”说完便一下冲出教室。
张微惠从窗口看见周志宁正在收拾书包,她看了一眼就朝前走去。她心跳加快,她不敢在这样人多的场合逞英雄,于是她下到楼梯口旁的树下等待。
从楼梯下来的学生擦肩接踵,为了避免让认识的同学发现,她站到树的背面,悄然地观察人群。同班的同学陆续从她身旁走过,她发现周志宁也在人群中。他背着黑色的单肩包,穿着白色的帆布鞋,帅气的脸庞笑起来是那样迷人。
张微惠保持安全的距离紧随其后,周志宁和几位男生并行在一起,四周还有几个认识的同学。她找不到机会送出信。周志宁就是她的信仰,在人群中看见他后,张微惠顾不上羞涩与担忧,像个忠实的朝圣者,一心要到达圣地。
终于,她看到了希望。周志宁和他的同学进入车棚后便分散开各自去取车。车棚里,出口和入口都在同一个方向,所以学生们都在推着自行车、电动车艰难往出口移动。张微惠此时距离周志宁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背影,她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红了脸。周志宁在一辆蓝色自行车前停了下来,蹲下准备解锁。张微惠稍一迟疑,便走上前,碰了周志宁的肩膀。“周志宁,这是给你的。”张微惠说着递出精美的信封。
周志宁看着眼前陌生的女生一脸严肃的样子,先是感到茫然,随即笑着问:“啊?这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说完便急忙转身离开。
往教室走时,张微惠顿时送了口气,但心跳依旧很快。
“大姨妈来了?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李业辉问。
“你大姨妈才来呢!”
“你拉屎是不是拉不出来?怎么脸这么红。”
“厕所热,行了吧。你个死胖子哪来这么多废话。”
“天天喊我死胖子,你不知道在胖子界其实我是个瘦子。”
“少恶心,快回去吧,饿死了。”
“你那是鬼压床吧!我听其他同学说过类似的情况——睡觉时身体动弹不得,意识却是清醒的。这种现象科学解释为睡眠瘫痪症。好多人都经历过,并不是鬼造成的。”王宇天说。
“他们也感到身体有阴凉的触感和头皮发麻吗?”吴祖诚问。
“没具体问,不过从身体无法动弹且意识清醒这两点可以确定你那是鬼压床。”
“为什么我没有经历过?”张微惠说。
“这是一种奇异现象,百度百科上解释说精神状态不好的人,或睡觉姿势不正当的比较容易发生。”王宇天说。
“你这么说好像我们没心没肺一样!” 杨林说。
“你们几个不压鬼都不错了,鬼还敢压你们” 王宇天道。
听到王宇天如此说,吴祖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妈的,昨晚我还以为见鬼了,真是吓死我。”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张微惠说。
”如果我的颜值让你们有压力,那我当真该千刀万剐。“
”这就是你现在为什么还完好无损的原因。“
“会不会百科上的解释是假的,只是科学家无法破解这种诡异现象的原因,但又不想引起人们的恐慌,就随意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毕竟百科上好多明星的身高都是谎报的。”杨林说。
“这么说也有道理哦。”王宇天答。
原本以为魔鬼已经死了,现在发现它或许只是睡着罢了。吴祖诚的头皮不自觉发麻起来。“那些经历过鬼压床的人后来怎么样?”吴祖诚问。
“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有些说不止经历一次,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鬼压床发生的时间都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或者晚上十二点左右。这是巧合吗?还是潘多拉魔盒是在12点打开的?”
这是老板娘端上清补凉。吴祖诚看着她,内心产生一种异样的错觉,但却说不上来。只觉得老板娘的声音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唉,没事啦,即便鬼压床不是生理现象引起的,但经历鬼压床的人从没听说死人或者见鬼,别自己吓自己。”王宇天说。
吴祖诚可以肯定昨晚的现象称之为鬼压床。但他有种预感,同样的影子,别人的是产生在灯光下,而他自己的却是在黑暗里。
小城的夜色是如此安详静谧,可有的人总想着去流浪。
“你回家没?”王宇天问杨林。
“没,明天回。”
“我靠,能不能学学猪哥,他爸妈赶都赶不走。”
“我爸要是赶我出门,他爸拿拖鞋拍死他。”李业辉说。
“杨林那不是离家出走,只是是换个地方玩电脑而已。”张轩说。
张微惠躺在床上看手机,手机一震动,她就会莫名紧张,但又会迫不及待去查看内容。可每次都让她失望,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她放下手机,倚靠在床头,目光呆滞望着房间。忽而又拿起手机,如此反反复复。她心烦意乱,呼吸也变得沉重。不安的她起身站到窗前。凉风拂面,不远处灯光明亮。她一会望东,一会望西。寂静的夜色,昆虫在歌唱。
“独站窗台,听风拂雨,夜岂惜情,相思何处!”她有感而发。
她就这样静默的站着、望着,宛如一尊雕像,唯有影子相伴。
吴祖诚本想开着灯睡觉,但刺眼的光芒让他良久无法入睡。于是他起身把灯关了。
房间变得黑魆魆。吴祖诚面向墙壁侧身躺着,用被子盖到脖子处。月亮悬挂在夜空,坑坑洼洼的表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总感觉背后有个东西在盯着他。但他不敢翻身,也不敢睁开眼睛。风扇呼呼地吹。吴祖诚屏气凝神,听见自己心跳跳动的声音。房间依旧没什么异样,甚至连窗帘都不曾摆动一下。他在小心翼翼的担心受怕中睡着了。
入睡后,他做了一个噩梦。“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午夜,魔鬼提着灯笼在敲门。被雨声惊醒的他听到有人在敲门,便迷迷糊糊地起床。他打开房间的灯,径直走到客厅后又把客厅的灯打开。然后他透过防盗门上的小孔往外看,一下子被吓醒了。他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衣服、面无表情的长发女子提着灯笼朝门走近,从门外边的小孔和他对视着。“就在他被惊醒这一瞬间,一股凉气迅速从脚底袭遍全身,紧接着头皮发麻——他被禁锢得无法动弹。伴随而来的恐惧使他五脏六腑都提到嗓子眼处。他拼尽全力试图挣脱这无形的力量;用意志去抵抗。像极了失足落入河水的人在挣扎求救,却惊得河底的鳄鱼纷纷向他游来。他像待宰的羔羊死躺着,冷汗直流。这时他突然听见床嘭嘭嘭震动的声音,好像有个僵尸在上面跳动一般。身体的触感,让他察觉到有个东西在他身后从头到脚来回跳动着。每一次震动都让他觉得下了一层地狱。他绷紧着身躯,拉扯着神经。恐惧已经侵入他身体,进入血液。全身的细胞都在极速颤动,时间变得好慢。那来回跳动的幽灵跳跃一会后,在他背部的位置停了下来。吴祖诚感到那幽灵正在蹲下——因为靠近背部的床的位置正在下陷。突然,有一个拳头轻轻打到他背上,振起身上的鸡皮疙瘩像涟漪一样阵阵散开。恐惧终于战胜理性。吴祖诚僵硬的身躯逐渐疲软下来。
他像死人般躺着,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好像在漂浮般。不,那是灵魂。灵魂知道身体躺在床上。有一股风,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种引力在牵引着灵魂漂移。他看到四周一片迷雾,他在迷雾中飘荡,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