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我的乡愁已被土葬

当薄雾还在山冈上沉睡

我看到炊烟醒来

它从烟囱的被窝里伸着懒腰

向比它起得更早的朝霞打着招呼

秋后的庄稼地

总是有一种发酵后的酒香

闻久了

闻多了

会醉

那些开始泛黄的灌木

也从自己的根茎里

提纯着露水

这比蒸馏水还要纯净的水源

竟被最普通的山麻雀享用

山间的野枣

酸黑酸黑的

像是母亲自酿的醋

一棵棵山楂像红宝石被埋进翠玉里

每一个还长着乡村小女脸上的雀斑

柿子是没有高原红一样的脸的

可它们垂挂的方式

像极了社火中的灯笼

大俗中透着别致的雅

被剥了青皮的核桃

宛若突然经历沧桑的年轻人

一下子变成皱纹纵横的迟暮

不知为什么

我总是把羊倌看作放牧白云的人

而放牧白云的人

一定是天人

又不知为什么

我总是把牧童看成是看管牛魔王的人

而能看住牛魔王的孩子

一定是仙童

噢，其实我的乡愁早已被土葬

如同一只田鼠找不到田野

如同一只青蛙找不到池塘

如同一只大雁找不到南渡北归的方向

我只能在混凝土做成的石灰纸上

画野充饥

聊慰离殇

诗：我的乡愁已被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