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相逢一场梦
相逢一场梦
（一）
窗外，冷冷的秋雨下个不停，像细细的钢针，穿过厚厚的云层，扎在高大的建筑上，行人的头顶上，大街上……叶子倚在窗口，茫然地打量着外面，心情也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幕布，灰蒙蒙的。
富豪大酒店，富丽堂皇，名不虚传。
大厅里，闹哄哄的，又有一对新人举行婚礼了。一朵硕大的娇姿欲滴的玫瑰花几乎遮住了新娘的整个头颅，她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挽住新郎的胳膊，拖着洁白的、长长的裙裾，伴随着掌声、音乐声、谈笑声、小孩打闹的尖叫声，庄严地踏上红地毯，徐徐向前，步向婚姻的殿堂。
04 相逢一场梦
（二）
这几天，结婚的人特别多，送走了几对新人的叶子的确有些累，依在一空包厢的窗口，呆呆地望着窗外……
“叶儿，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个大大的钻戒，相信我。”他搂着她，拨弄着她手上的银戒指。
“我会一辈子爱你，不变心，不信，我发誓！”他一边说，一边举手发誓：
“我若变心了，出门让车撞死好了！”
“什么话，”她杏目娇嗔，“呸、呸、呸……不吉利，你若变心了，老天就给你长条尾巴，变个小狗好了！嘻嘻！”
“好，那我若变心了，就让我变个小狗狗。整天缠着你，摇尾巴讨好你，行吗？汪汪汪.......”他认真地说，一面用小胡子扎她的脸。
她躲避着，“你坏，咯咯……”她推他。
04 相逢一场梦
（三）
“叶子，叶子呢？拿酒杯来！”大堂经理的尖叫声打断了叶子的思绪。
叶子长叹一口气，摇摇头，似乎在驱散灰蒙蒙的思绪。一手托盘，一手背在身后，面带职业的笑容，身着红色礼仪服的叶子也踏上了红地毯。盘内，两只高脚杯，盛着红的像血一样的葡萄酒。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嘟嘟”声。那血红的地毯，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婚礼主持人高声喊。
叶子的目光扫过凝聚着一脸幸福的新娘，再去看新郎，然而，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他脸上，她像被钉在了那里。
“啪！”清脆的巨响，盘子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酒溢了出来，像是一摊血。
“叶儿？！”新郎的声音充满了惊疑，钻戒掉在了地上，那巨大的钻戒，发出耀眼的白光，像一柄利剑，笔直地向她刺来。
大厅里，贺喜的客人，连同打闹的小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镇住了，停下止了谈笑和打闹，一齐向这边看过来，只有结婚进行曲还在孤独地奏鸣。
“叶子，怎么搞的？”经理大声呵斥。
愣在那里的叶子，像从梦中被惊醒了一般，穿过层层密集的人群，从门口飞奔而出。
04 相逢一场梦
（四）
“叶儿，跟我去南方，好吗？”又是那个讨论了多次的问题。
“不，我走了，妈妈一个人，她没多少日子了。”
“你真的不想跟我去吗？”
“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
叶子一边跑，高跟鞋飞快地撞击着马路，发出“嗒嗒”的敲击声。
（五）
“叶子，最后一次问你，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你妈妈？”肩上挎着行李，一边拉门。
“别逼我，好吗？”声音在颤抖。
“啪 ！”门被义无反顾地关上了。
一滴泪，被门一振，从眼眶落下了，继而是一大串。
叶子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汽车在耳边发出“嗖嗖”的风声。
（六）
“你要去找他吗？”妈妈问。
“嗯。”
“那就去吧，你这样憋着，我也难受，唉！”一声长长的叹息。
“嗯。”
“我刚出院，会好一阵子的，再说，还有邻居呢！别担心。”一阵剧烈的咳嗽，妈妈佝偻着身子，干瘦的手摸索着桌布找药，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抚摸叶子的伤口。
“车票装了吗？”
“嗯。”
“去吧，别误了火车.”
“嗯。”
“你能找到他吗？那可是大城市呀！”
“我想能吧！”声音有些茫然。
“去吧！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叶子的内心一阵痛苦的抽搐。
“妈妈……”有很多话要说，咳声音有些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去吧，孩子，去吧！我不送你了！
叶子漫无目的的狂奔，完全不顾耳边的汽笛声。她的肺都要爆炸了一样，雨点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像针刺一样。
（七）
“不要命了。”司机狠狠地叫骂，吐一口唾沫，落在她的礼服上。
“叶儿，叶儿……”
“哦，妈妈！等等我！”她追上去。
（八）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从岔道口冲出来。
“咚”“嘎 -------”巨大的撞击声，尖锐而刺耳的急刹车声，仿佛灰色的天空炸开了缝。
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叶子的身体飞起来了，在空中画出一条美丽的红色弧线，沉重地落在地上。
“这是在做梦吗？”
叶子经过重重的撞击，似乎清醒了，她想掐掐自己，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了。
喧闹的街道，闹哄哄的婚礼，小孩的尖叫，突然都静止了，一切的人，一切的物，都像叶子的世界一样，静止不动了。
而后，交通堵塞了，汽车的喇叭声响彻一大片。
血，葡萄酒一般殷红的血，漫过叶子的头，叶子的脸，在地上映成一朵朵盛开的硕大的玫瑰花。
泪，在叶子眼眶积聚了五年零九十九天的晶莹的泪，终于顺着叶子的眼眶爬出来，和着殷红的血，瀑布般的倾泻而下。
（九）
那边的婚礼还在进行。
2009年10月
04 相逢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