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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病人》江病生的病

2017-01-05  本文已影响71人  俞无字
《中国病人》江病生的病

关于江病生她这个痛苦的故事,在刚开始的时候新世纪的大门还没推开,两千年的钟声也还没敲响,她的痛苦很漫长,开始的时候不轻易被发现,永远等待不到停止的时候。江病生是一个看东西都很表面的姑娘,她认为是时间改变了她,她认为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她理所应当承受着那常人无法理解的一切,没想过离开,没想过逃避,更从未想过怎么放过自己。

那时候的城市还是城乡结合部,楼房连着树木也连着农作土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劳苦半生的人和不识五谷的人都混迹在这里,有乞丐、扒手、农民、工人,就也有警察公务员与商人,虽然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类,黄皮肤黑头发,一样的血液应该是一样的平等与尊重,但是那些获得更多物质支配权的人,似乎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半生的人更高贵的样子,他们只要遇到曾经是农村的人就会趾高气扬,如果你仔细看就能明显发现他的态度转变,城里那些爷儿瞧不起农民,农民就瞧不起乞丐,乞丐瞧不起扒手,扒手就瞧不起官府,永远是一个走不出去的圈儿。

江病生是一个体质虚弱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每年冬天都会生病,虽然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人倒也是生的楚楚可怜,可是江病生最大的病就是那种没有感觉的精气神。从一排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里,一眼望去,那一个眼神空洞洞稍微有点驼背的女孩就是江病生,别人在过家家她会在盯着一个虚空里的点出神;别人都唱歌做游戏她还是托着嘴巴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孤立她,她似乎自己封闭了自己。

那件触目惊心的事发现在江病生上学的路上。

这一天江病生走在上学路上,她每天都要走那条路去学校,她就一个人,走过一条河与一片林子到达居民区,学校就被那几栋居民房围着,灰色的墙,绿色的藤蔓,锈蚀的钢筋,透明的玻璃,坐在二楼的教室里冬季的时候,她能听到风哭泣的声音,江病生十三岁前的快乐都在那里,学校是她认为唯一有颜色的地方。

这次江病生跟以前一样,过河再过桥,穿过林子到达学校然后上课,学习数理化后,课间就发呆再去厕所撒尿,放学就穿过林子,过桥再过河然后回家,写作业吃饭然后睡觉,一切都应该如以往一般。

不过这次江病生回来的时候,林子外拉满了一圈的警戒线。外围好事的人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他们努力压低声音,却又能让周围一片人都听清,他们讨论在的是八点的时候,这里死了一个人,上吊死的就在里面,最高最结实的那棵树上面。

早上八点,江病生刚经过这里,可能那时候他还没死吧,他正把绳子扔过树枝上,也许是死了的,就在那棵树下,吊着……江病生没抬头所以没看见尸体,而她看见扔绳子的人说不定是她的臆想,或者说所谓的灵魂,总之江病生从他身边曾经经过,然后去往学校,而江病生不只一次看见死人再次了结自己的生命,她不理解,也许仅仅是臆想吧。

江病生知道,这个人解脱了,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他没法吃到下一口食物,也没办法看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他就一直往哪儿树上扔绳子,然后重复着滑稽的吊死在树上。或许他什么都不在乎吧,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相比起解脱没什么值得看重,挣脱这个束缚总之是好的,可是江病生觉得很滑稽,也很可笑,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饿了。

江病生还在上学的那个时期,是一个相对比较特殊的时期,人们不会饿死,但却会有心理上的不平衡,贫富差距很大,有一些童年一块撒尿玩泥巴长大的玩伴他们变成不同的阶级。而自己却还是一滩烂泥,或者一条咸鱼,这种事本事没什么好嫉妒,可是那是那种落差感不可否认。

曾经班里的二流子进了衙门当了官,而曾经的班长好学生却因为成分问题,又或者种种的问题,错过无数的机会,最后忙忙碌碌终老一生。江病生的一个亲戚就是这样,他应该去老航校走一遭,不说能不能飞上蓝天,至少有机会触碰与翱翔蓝天,可是因为一些这样那样,有的没有的问题,错过了机会后,他在2016年的今天已经80几岁高龄的他,每当仰头这片天空时还是会惆怅。

江病生生存的那个小城市,以及她本身的懦弱与无法选择,舆论,压力,负重,郁结……苦楚也迷茫,到处都是不好的脏东西,它们折磨江病生,也折磨每一具厌恶自己生活的人,灵魂先一步死去的肉体,那些作茧自缚不肯放过自己,心智不坚的便只有被外界、被大时代摧残。

活着难过也孤独,死了解脱也更难。

在那个年代里,所有人都疯狂的拜金,疯狂的热爱金钱,认为只要拥有金钱就能拥有一切,无论是私人帝国,还是尊重与尊严,视金钱为主,信奉:“马内”为信仰。所以很多人都去玩那个时代最赚钱的东西,然后成功就走上人生巅峰,失败最好的结果是庸庸碌碌,最坏就是自杀……所以那时候很多人跑到高楼。那些最后还是三十年工厂的人也好,或者死在股市、黄金下跌、金融风暴来临时的人也好,那些人或者尸体曾经心里都有一个关于城市的蓝图,只是他最后也消亡在他自己的蓝图里,渐渐只剩背影,甚至连背影也不剩。

认为钱是灵魂创可贴,认为钱是通往万有的大门,像这样的人,不止是那个泡沫经济时代存在,一直到现在这一刻上一秒下一秒仍然会有人用不屑的口吻说:“有钱就可以买下一个梵蒂冈,老子就是皇上,老子就是王,什么来钱快啊?股票!股票这个东西只要躺着你就可以赚钱回来了。”泡沫经历时代里,那些被金钱吸引的人,最后大多死在了优美的浪潮里,而现在的这些每天喊着A股B股,纳斯达克又或者搞项目的人,不能说人家投机取巧,好高骛远只能说人家是等待着风起扶摇直上。没什么对与错,只能是选择的问题。

江病生在那几年里不只一次看见那些悲伤的灵魂,总是在去学校的路上。

江病生经过一条河,那具尸体就那么用席子遮掩着,离她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在滴水,而那个溺水的他,或者说称为江病生的臆想,尸体滴水盖着脸,灵魂就痛苦着还在水里挣扎。

江病生走在匆忙赶赴学校的路上,她在想:“这就是一个人死了吧?闭上眼睛就是死了,可是那个在水里挣扎的人可真痛苦。”江病生没有害怕也没有什么触动,她回来的时候,那地方除了未干的水渍,也什么都没留下。那灵魂那早就不见踪影,或许是被冲走了吧,没人给她答案,她也未曾设问。

江病生跑到桥上,看着水流,平静得像镜子,清澈的能看见鹅卵石,她甚至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她想起一些难以捉摸的想法,她以为水是死的静止了,便将手里的试卷单掉落水面。

当试卷从桥洞的一头漂到另一头,江病生才发现,原来这是流动的,它是活的水,它就是凶手,不管是对那个人而言还是我的试卷而言。可是谁来惩戒谁呢?若干年后河流会干枯,会被填满盖上楼房,那些死去的人会被遗忘。

江病生觉得这条河流,像自己,活着像是死了,以为自己死了,却还是在流着,随波逐流。

江病生是个没教养的女孩,这是所有她的亲戚对她的评价,因为所有认识的一切亲戚,江病生都不叫不喊,就算是擦肩而过,也装着全然不识,所以那些亲戚就认定江病生的没教养与不听话。

只有江病生心里知道,他没装作不认识那些亲戚,她是真的不认识他们。她记得每一个她曾经见过死去灵魂的颜色,她忘了每一个不想干的所谓亲戚,于他们而言,江病生是怪娃子,是江家的怪胎。

二十一岁的江病生很感激爸妈从未放弃自己,也恨他们给了自己生命,却从未保护她…任其自生自灭,任其自我生长。

就像童话里每个公主最后都会遇到王子,就像每一具腐烂的尸体最后都能生花。江病生小姐在二十一岁的那一年最崩溃的时候,遇到了余医先生。只是余医先生不是来拯救谁,相反他给她带来一道长久不可磨灭的疤痕。

江病生天生就是有美丽的脸蛋,气质又十分柔弱易推倒,所以从小很多人对她就不怀好意,余医跟她的那些事也是起源于一场欢愉的爱宴,只是这场欢愉的爱宴最后终究不欢而散。就像那些哄抢腐尸的虫子,最后也钻进土里死去。

在一场情爱的迷雾后,江病生眼神又再次放空,她看着余医掏出一盒香烟,她也拿过来一只点燃,烟雾弥漫上升,她轻轻咳嗦余医就抱住了她。

江病生:“你喜欢什么?黑夜还是白昼?”

余医:“黑夜……”

江病生:“来这个镇子做什么呢?”

余医:“玩啊……”

江病生:“打不打算留下来啊?我们一起留下来吧。”

余医:“不打算。”

江病生:“为什么?”她不太习惯抽烟于是熄灭了香烟就趴在余医的胸膛上。

余医:“因为……”他有点哑然,但很快在深吸几口烟雾后说:“因为……我是一只无脚鸟。只会在风里漂泊,居无定所,我一生只会降落一次,便是在死的时候坠落。”

江病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对白,也从来没感受过那样的口气,可能是女人都喜欢神秘的男人,这个心理比正常人更脆弱的女人,再欢愉后爱上了余医。

后来余医还是离开了,江病生也回到了她的囚栏里。脆弱的女人选择孤单承受,装作洒脱流浪的傻鸟在原始的肉体冲动后,回到了他的城市,他的巢穴,他瞬间遗忘了这件事,她无法放下这一夜的爱宴。

从那一夜后……从那一夜不得善果后……

江病生所有的社交软件昵称都改成:“黑夜。”也染上了烟瘾,她变得不像她,就像一副唐伯虎仕女图被幼儿园的孩子踩了几脚,惨不忍睹。

坐在电脑前的江病生熄灭了香烟,敲击下几行文字:“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些呢?因为我还没麻木,因为我还能痛,我想健康!!那些挥之不去的鬼影,我想远离,那些趴在脚边的,蹲在墙角的看不到脸的那些家伙,每一个都令我心生厌恶,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可却连喜欢也要卑微到骨子里去。”

然后等着回复消息的同时,听着门外父亲的大骂,她无奈的摇头不想走出房间,也不想跟谁说话。江病生爸爸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因为在父亲眼里的江病生,生了病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整天不出门也不做事抱着破电脑。他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叛逆期,或许是有的,但就算是有更年期在江病生爸爸眼里都应该工作,不应该整天憋在屋子里这样迟早会出问题。

江病生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说话也不笑什么也不在意,但她什么时候也没改变,无论是放空的眼睛还是偶尔的笑容,连扯头发咬嘴唇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她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叫余医可他没能治疗江病生的痛苦,反而让她溺身在爱的河流里,就像那只挣扎的灵魂。

江病生之所以辞职,只是因为看着身边的人笑着像一朵向日葵一样蓬勃生长,他们就那样从她身边飞过去跑过来,谈笑风生说着那些江病生羡慕嫉妒却终其一生寻不到的东西,她们得到的是最足够的浇灌和最美好的赞美,而江病生就站在这尽头注视着,看她们笑,看她们闹,凛冽的风从胸口穿透,鲜血淋淋的洒了一地。

她听着父亲的吵闹,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消息,她突然脑海里想起很多事,那些事重要发生在那个曾经的‘家’里,江病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所以她在一个下午又回到了她最初的那个家。

最早的时候,江病生一家租的房子是这个城市最老最旧的大杂院,廉价的房租让各种底层人民在这里聚集,江爸爸就每天开着他的小三轮,载人载货。江妈妈操持着家里的一切,而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对着院子里的妇女唠嗑,江病生小时候最好的记忆便是,从睡梦里慢慢地被她们聊天的声音被唤醒。

院子里那棵最大的树被砍人了,兴许是做成了棺材,兴许做成了脚手架,总之秋天,再也不用扫它掉在地上的叶子,为了杜绝它的再次生长,它所在的根的地面上,也被抹上了厚厚一层水泥。江病生想它也许会烂在土里,也可能它的根会蔓延到更长更远,在看不见的地方,再次破土发芽,江病生想,那棵树是想活着的,就像她的心一样还活着。

江病生看见,那颗树旁的石板还在这里,她就突然看到自己,被那个黑衣服的人用捆猪的大麻绳捆在那里跪着,他们说江病生偷了谁的东西,就在她包里,他们会发现的,他们能翻出来的,江病生跪着,他们看着,另一个江病生也看着。

江病生摇摇头就掏出烟,点燃后往前走她看见,关着鸡的老房子,曾经那里还不养鸡,这里是一架床,旁边腐朽的木架还放着落灰的书。小孩子和一条狗在地坝里追着,那个孩子是大伯的孙子,是大伯家哥哥的儿子,江病生看着他笑,看着他闹,她在某刻现在像极了某个动物,它就是那种眼神,冰冷,阴郁,无情。

她坐在台阶上抽烟打算离去,突然一个成长中的生命,他健康,他善良,他干净,又一朵向日葵绽放在我面前,悲哀和着鲜血破体而出,江病生思绪全面散乱,她想起了那些鬼,那些过去悲喜剧。

那个孩子的左边是一口井,现在有用几块木板挡住,如果他失足掉下去,没人发现,没人拯救,刺骨的井水、冰冷的石壁,他会绝望,他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现在没有人保护他。

江病生突然想要掀开那口井,然后跳进去,她的手触碰到了木板边缘,她在想:“或许下面也死过人,会是谁的尸体,我不知道,或许……是我自己吧。”江病生眼睛里的世界变得黑白。

直到她看见,那个小孩子蹦跳着过来,肉呼的小手就握着我指尖,他叫江病生:“姨。”她只听见了这个字,手就从他手里抽离,落荒而逃留下茫然的呆瓜小朋友,江病生讨厌一切男人的触碰包括那个呆瓜小朋友。

那块木板最终也没被掀开,江病生不知道里面的水是否冰冷,旁边的石壁是否光滑,里面,有没有尸体,有没有谁的鬼魂。

落荒而逃的江病生在大坝上,看见一幅画,有一个人,站在芦苇荡里,没有风,没有云,没有方向,只有孤独和寂寞来回穿行的声音。看着眼前的苞谷林,全是枯萎的枝杆,人们拿走它们的果实,也就是他们的孩子,留下它们身躯。她开始猜测会有什么样的鬼住在这里,她扒开林子走了进去,没有风的下午只有声音,她往前走了很久不知道去哪里于是就躺了下来。

那天,江病生又看见了那只猫,它变得消瘦,耳朵耷拉着,身上的毛已经没了光泽,它是老了,也许是病了,她不知道,她也管不了,就像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无法去掌控一只猫的生死,她也没资格心疼。

像那棵被砍的桔子树,拼命开花拼命发芽,经历风霜经历虫蛀,结出了满树的果实,再伟岸挺拔的身躯却也护不了他果实的周全,被人吃了,被鸟吃了,掉地下化成淤泥,烂了、伤了、毁灭了,他无能无力。

来年再周而复始,终结束于失去生命……这时候的城市已经是钢铁森林,楼房连着大厦也连着未开发的荒芜,庄稼人去不远几十里外务工,不远几十里外居住在霓虹闪烁的人自称城里人儿,昼夜不分,口音不同,可是低下的人与高贵的人,还都是混迹在这里,真奇怪,不是都流着相同的血么?

曾经的上学路上,江病生还是一个人,穿过一条河过一条桥,再穿过一片林子到达居民区,远远望着的那个学校依然还是学校,比起以前肯定要好的多,楼层高了许多,学生许多,但已经不是她的学校。

再与以前一样,过河过桥,穿过林子,一切如以往一般。

不过回来的时候,林子外拉满了一圈的警戒线。外围很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他们努力压低声音,却又能让周围一片人都听清,他们讨论,早晨八点这里死人了,是上吊死的,就在里面,最高最结实的那棵树上面。

八点……早上……江病生刚经过这里……

那时候他还没来,而此刻他已经挂在树上,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吊死在树上的人,这个人是解脱了,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苦楚也迷茫,到处都是不好的脏东西,它们折磨江病生,也折磨每一个厌恶自己生活的人,灵魂先一步死去的肉体,那些茧缚不肯释放自由,心智不坚的只有被摧残。

舆论与压力,负重与郁结。
世界以痛吻我,还要她报之以歌。

活着孤独,死了更难解脱。
江病生坐在树下面,坐在木凳上面,坐在无尽的黑暗里潸然泪下,也癫狂大笑。

……

《中国病人》江病生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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