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人替我“拨壳”

世上再也无人替我“拨壳”，愿天堂充满快乐。

以前，觉得成长，是雏鸟长硬了翅膀，可以自由飞翔；是蝌蚪长出了四肢，可以到处欢跳；是秧苗长饱了颗粒，可以裹腹梦想。

后来，真长大了，才发现成长，是背井离乡举步维艰；是腰酸背疼和硬着头皮往前；是亲人一个又一个地走进天堂。

记得小时候，母亲教过一则谚语：青蛙没有颈，小孩没有腰。为什么想起这则谚语？因为以前完全不懂啥意思，不相信，认为只有是个人，从小到大、无论何时，该有腰便一直有腰，后来慢慢成长，才慢慢理解其中道理，年轻的时候，不管白天怎么折腾，怎么劳累，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精神饱满，我大学时候就是那样。再往后，才慢慢体会到，睡一觉就精力充沛的是形容年轻人，不是人过中年的自己。跟朋友聊天，总会说一个约定俗成的观点：人啊，结婚前与结婚后是两个样，有了娃与没娃是两个样，30前与30后是两个样，36前与36后是两个样，再往后，或许可能就是一年前与一年后是两个样了吧。

时间，是最公平的，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去。

1

20多年前，那时候我跟哥都念初中。记得小时候，家里算是比较穷的了，那个年代穷也算是普遍现象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们小时候，虽然没吃太多的苦，但跟现在的孩子比起来，要艰难多了，谁没有打过猪草放过羊，谁没有吃过野果插过秧，谁没有挖过草药扣过藕，谁没有穿过补丁尿过床。所以，后来，我基本上很少吃藕，不论是清炒藕片，还是油炸藕夹，小时候吃多了。

很小的时候，我的脾气很坏。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事情，是在我外婆家，她家的板凳椅子经常是四脚朝天的，我那时候很容易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掀椅子，老家的八仙桌都是实木做的，太重掀不动，不然估计桌子也得跟着陪练。

还有一件稍微模糊的场景。外婆在自家茶叶地里采茶叶，我跟着一起的，一边哭着不停，一边叫着不停“就不，就不”。旁边一个干农活回家的老奶奶，见状问了问，我依旧只哭只说“就不，就不”，那老奶奶本来听力就不行，听成了“就哭，就哭”，于是她就跟我外婆一边说着你外甥的脾气真坏，我劝他不哭了，他还说就哭就哭。

那个年代，真的是物资匮乏，农村里头，大家都比较穷，有钱的人真是不多。那时候流行外婆给外甥“拨壳”，说白了就是个营销噱头，外婆给外甥买衣服，西装衬衫之类的。现在看来，那就是时代的产物，现在这个估计就流行不开了，家家都不缺吃少穿的。

外婆总是贴补我们，点点滴滴，刻骨铭心。

2

记得小时候，对外公的印象就是：喜欢喝酒，一刻不停地总是在做活。

有段时间，在外公的板栗山住着，一个用泥巴稻草堆成的小屋子，在板栗山中间，靠近一个小水塘上面。

一张竹制凉床摆在门前，旁边还有一颗葡萄树。外公不是用削山刀砍杂树，就是用锄头挖杂树桩子，给板栗树疏通。或者到附近的河里下渔网，每天都有小鱼小虾吃，吃不完的都烤干晒干，冬天也有得吃。

有一天，我跟老哥在门前的水塘里玩，光个脚丫子乱跑，没玩多大会，就一脚踩在玻璃瓶碎渣子上了，鲜血往外不停地冒，后来就在那张凉床上待的时间最长，没事就看葡萄从小长到大，从青长到熟；学会分辨家板栗和野板栗，看外公把野板栗嫁接成家板栗。

时间很快，特别是初中以后的时间，当时也许感觉度日如年，其实是时光如电一般飞过。

3

两年前，外公走了。当时在bd，疫情正严重的时候，完全回不去。

昨天，外婆走了。如今换了个单位，依旧在体制里，疫情仍未消停，请假天数还不够回家隔离的，且不说好不好请假的话了，又没能回去。

外婆，瘦瘦小小的，但精神一直都挺好的老太太。自从工作开始，每次回老家，不论时间长短，肯定得去外婆家看看。

有一年回去，外公还在世，却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了，他说头晕，天花板在打转，一直哼哼不停。那时候，忽然意识到，原来衰老是这般的疼痛与残忍，不是额头多几条皱纹而已，而是疼痛难忍的哼哼不停。

那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看一回，少一回；看一眼，少一眼。

祈愿俩老在天堂相聚，护佑子孙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