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下的童年中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来到了冬季。冬天里的雪我记不太清楚了,但好像每次一睁眼,院里的雪已经被姑妈打扫的干干净净。只记得晚饭前,姑妈总是喊我去烧火炕,炕的洞口在院外,我需要绕到后院墙去,那个洞姑妈在早上一早的时候就填满了玉米杆,小麦杆等等可以燃烧的柴火,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去把它们点燃,看着它们逐渐烧进洞内,从小火苗到大火。防止火苗被风拐走,也防止火苗突然熄灭,我要在洞口守好一阵子才回家。再看看那洞口,那堵墙已经被烧的黑油油的,每天都被火炙烤着。返回家的路上,抬头就可以看到邻居家的烟囱里也冒起了浓烟,各家各户都被烟雾笼罩着,夕阳西下,阳光使劲的想穿透这股股浓浓的烟,渐渐的没了影子,黑夜彻底的包裹了这个小村庄。
吃完饭,陆陆续续家里就来了很多村民,他们都是来找姑爹斗地主的。姑妈家总是很热情,茶水到位,瓜子花生,太晚了,也还有夜宵,家里总是受乡里乡亲的欢迎。他们打着牌,碰着麻将,叼着烟杆。而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嬉戏,吸着二手烟,蹭着他们的啤酒尝,穿来穿去偷看他们打的牌,试图传递可靠的情报,可总是被大人说,没关系,我还是厚着脸皮,眼睛不停的上跳下跳,偷偷傻笑,不时大人们也会打赏我一些零钱。这时姑妈跟村里的媳妇儿围着炉子聊闲篇儿,炉子上煮着过年预备的猪肉,瓜子等等,香喷喷的~媳妇们谈论着自己的男人,家里的孩子,别人家的小媳妇,做活计,煮饭菜。看那被子上罩盖的,凳子上的小垫子,沙发上的小毯子都是姑妈跟这些媳妇们做的,做的精巧,一朵花儿逼真鲜艳,那垫儿是被小三角布堆起来的,一圈一圈的缝成大圆盘子。她们谈论着需要什么材料,如何剪裁,如何缝制,要约着那天来家里再做几个过年。冬季地里的活少,家家户户除了养牛养羊养鸡之外,每天都是这样热热闹闹度过的,直到过年。
过年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要吃的馒头,一年才能炸一次的油果子,也就是天津人所谓的麻花,但我们的麻花跟天津的又有不同,配料不同,除了麻花的样式,还有其他的样式,炸出来像朵花一样。此外瓜子花生糖果也要准备齐全,过年招待那些小孩子们。一整只羊,半头猪,五六只大公鸡,几十条带鱼,都要切断,煮好放进专门预备的房间冷藏,一间十平米的小屋子里满满当当的过年用品。姑妈还要生上一大盆豆芽儿,豆芽炒粉丝,炒肉是亲朋好友最喜欢的菜。这豆芽也不好生,照顾不好就会全坏在盆里。首先要准备黄豆,洗干洗,再到半盆儿水,放在火炉旁边发芽。经过不断的换水,清洗,把坏的芽而摘出来,五六天这芽儿就有一寸长了,够五六天的菜儿。
逛庙会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儿,我住的这个小村庄没有寺庙,要想去拜佛祖就要去隔壁的村庄,那个村庄跟我们隔一条河,这条河常年没有水,但姑妈说这条河之前是有水的,那时还常常有小孩子游泳,捞鱼,现在不行了,水越来越少。为什么不把它填平呢,这样路还好走些。直到那年下暴雨我才知道这条河存在的意义,那天晚上我们村庄遇到了几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暴雨过后,村里的婶儿就叫着我们去看河,我们收拾收拾吃过晚饭就去了,只见那条河里是源源不断的水,水流湍急,跟黄河似的,这是上游泄下来的水,因为暴雨使得上游的水库承受不住,只好把水放下来,当时还有村民起哄要把我抛进水里,抛进去可能就没人影儿了吧。趟过河,再走段崎岖的上坡路就是寺庙了,这时的寺庙香火旺盛,里里外外都是人,寺庙的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家用品,儿童玩具,平常吃不到的零食。看的人眼花缭乱,姑妈牵着我的手,从进庙门口的四大天王开始,一一往里面拜去,“跪下,跪垫子上,好好的学我们给佛祖磕个头”,“嗯,对,好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儿从头瞌到了尾,再大点上了学之后再来拜佛祖,心里只会祈求保佑我考上好的大学,这跟平常姑妈的念叨也分不开。出了寺庙之后就会被两边的小东西吸引住,挪不动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平常太难见到了,大人们吆喝着,我馋的直流口水。眼珠子盯着吃的,腿儿已经走不动道儿,还是姑妈把我扯过去,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