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魂牵梦萦（6）

白明宇说他一个高中老师前些天给他打电话，也是要评职称，必须在省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论文，这是硬性条件，没有就免谈。老师教了半辈子书了，写论文没问题，但是没有地方发表，托我给找找门路。我给联系了几家报社的编辑，你猜怎么着，发表一篇两千字的论文要八百块的版面费！我又联系了几家省外的刊物，要价更高！我跟老师说了，老师气得直骂娘，最后还是拿了版面费发了两篇论文！

莫名听得一愣一愣的，花钱发论文？真是长了见识了！职称办的不知道这种情况吗？既然只要花钱就能发表，还规定这硬性条件干什么？

“听说现在催生了一种行业，各行各业的想要评职称的，自己又不会写论文，便找别人代笔，还真有人兼职或专职做这一行，代写一篇两千字的论文收个千八百的，内容都是在网上搜的，七拼八凑，只要你交版面费，编辑还会再替你改一改，即便没有什么学术含量，也可以照样在省级或国家级的刊物上发表。刊物出来了，就可以拿来在自己通往工程师或教授的道路上招摇撞骗了。这其实是公开的秘密，职称办或许应该知道这论文是怎么发表的。”黄泉说。

“污浊，污浊得可以！”莫名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古怪的老头儿在笔会上的发言。真是污浊得可以！原来以为文学领地是这样的腐朽堕落，没想到学术领域，这么科学严谨的地方，也是如此！

“你看你，又来了，本来是想劝你别太计较，反倒让你钻了牛角尖儿！”

“认真点儿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没有不对，可是你忘了，咱们是小人物啊！有谁会理睬你的认真呢！你还是找个机会跟李德全解释一下吧，他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你今天得罪他，他以后一定会找你麻烦。没有马上开除你，是因为喝了你的酒，多少碍着点儿嘴短！”

“能把我怎样？开除也罢了！”

“你这牛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开除也罢了？现在找一个位置有多难啊！时间不等人，眨眼你下一届的学生就毕业了，和应届毕业生比，咱们是一点儿也不占优势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小白试图劝解这个倔强如牛的家伙低下他的头颅，收起他锋利的尖角，做一个美丽的平和的长啸。

“听说现在已经明码标价了，进一个普通高中五万块，重点高中十万块，专门有人办这事，只要钱到位就好办。”小黄本来是想讲述一下客观事实，好让这头倔牛认清现实，没想到反而又激起了他的牛脾气。

“什么？这是真的？”

“你不会一点儿都不了解吧？”

莫名没有回答，望着窗外，一瞬间，想了很多。可能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或许自己真的和社会脱节了，上大学的四年，除了学习专业课，课余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和创作上。他很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就把社会那一套搬到学校里来的家伙们，认为他们是可鄙的，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在他的内心深处，校园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不应该充斥着社会上那些所谓的商机、利益。但是现实中，他的身边到处都充斥着市侩气。他讨厌极了，试图逃避，却终于失败，便整日躲进书的世界里。这是一个暂新的天地，是一个只有书香的世界，是一个没有喧嚣和烦杂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任意遨游，他可以无所顾忌，他可以快乐。一个心地善良的学长好心并委婉地告诉他，他这样，以后走出校园，走进社会，是吃不开的！这句话现在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当时他没有理会，甚至认为学长也是一个浅薄的家伙，便从此断了和学长的联系。现在想来，那个好心的学长说的话或许是对的！

他渐渐地冷静了一些，并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想着小白和小黄的话——找个机会向李德全解释一下，他可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是直到下班，他也没有去敲李德全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