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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姨的故事之《家世》

2022-11-23  本文已影响0人  光风霁月_f8ba

我们老田家祖祖辈辈是北京人,祖上曾在朝廷里做事。到了爷爷田福海这一辈,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父亲田茂生于1907年,故于1982年,享年75岁。母亲刘玉君,生于1908年,故于1961年,享年53岁。

听奶奶说,爷爷靠给大户人家赶大车养家糊口,平时住在东家那里。赶上回家还常常抱回一大包东家待拆洗的被褥和针线活,一家人都跟着忙活。爷爷赶车,早出晚归,日夜辛苦,最终积劳成疾,很早就去世了。爷爷去世后,奶奶带着五个孩子,最小的叔叔只有三岁。我父亲是家中老大,为了养家糊口,15岁就考进了北平电信局,当了一名接线员。三个未成年的姑姑小小年纪就到外国人开的沙发厂打工,为沙发垫抽丝、扎丝、做装饰花,赚取微薄的工资,眼睛都累出了毛病。三姑太小,实在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儿,就去讨饭。为了减轻家庭负担,父亲把大姑和二姑分別介绍给了同班的同事喻家和金家当了童养媳。三姑与人搭伴一边乞讨一边做童工,最后流落到陕西咸阳安家落户,在那里留下了子孙后代。

父亲28岁娶妻生子,母亲出身城市平民,写的一手蝇头小楷,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她一进田家门就帮助父亲精心照顾一家老小。除了操心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每天早晨还要给婆婆请安、梳头、端洗脸水、漱口水,照顾弟弟胜似亲生。

当时满清政府早已被推翻,刚刚成立的中华民国政府权力分散,军阀混战频发,通货膨胀,银票一天三次贬值,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只能用混合面充饥。母亲生下第一个儿子,因为没有奶水,竟活活饿死了,第二个儿子又饿死了,第三个儿子就是我后来唯一的哥哥,还是用混合面喂养。饿得奄奄一息的危急时刻,奶奶请来了大法师,为哥哥念咒招魂,起了名字叫"来福”,并支招“孩等娘,活的长”,让哥哥把尚未过门的婶子俞长华叫妈妈,管叔叔叫爸爸,管父亲叫大爷,管母亲叫大妈,这一叫就叫了一辈子。大姑父喻乃奇听了这一套说法暴怒了,坚决反对这一套封建迷信,他不知从哪凑了六块大洋为哥哥订上了牛奶,救活了哥哥。我上边的一个姐姐因为贫病交加,只活到了四岁。母亲41岁那年生下我时,家里稍微有了一点积蓄。

我两岁的时候,迎来了北平解放,新中国成立。 

解放初期抗美援朝,父亲变卖了家具,又凑上了家里的积蓄,将十块大洋捐献给了国家,支援抗美援朝。

后来,国家开始三反五反肃清运动。父亲因为在电话局做过话务局的班长,班长有监听的权利,因此被列入了军统和中统的花名单。国民党逃亡台湾之前,疯狂扩大反革命阵营,强制要求填表加入国民党,不填表就要扣工资,所以父亲又成为了国民党员。

肃清运动中,经过组织的多方调查,父亲除了在册之外,没有具体的罪行,不够判刑的资格,所以就只给了行政管制处罚,革职停薪,发配到河北保定施行劳动监督改造。

父亲被劳动改造后,全家顿时没有了经济来源。母亲把租住多年的位于西华厅的房子退回了房东,二姑家为我们腾出了一间10几平方米的储存间,二姨托人为母亲找了一个住家保姆的工作。当时刚满七岁的我也被母亲托付到了二姨家。哥哥虽然成绩优秀,但因为交不起升高中的学费,考入了免费的北京化工学校,17岁一毕业就积极响应号召到新疆支边去了,一家人从此四分五裂,难有团圆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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