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那些在农村过年的记忆
文/蛮子
01
俗话说:进了腊月就是年,腊月,是迎接过年的前奏曲。
如今,已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看看装修不久的新房,翻翻柜子里几件还没上身的新衣,瞅瞅冰箱里塞得满满的鸡鸭鱼肉,想想城市全面禁放鞭炮的规定,真不知道该为春节做些什么准备。
想起年少时在农村过年。一进腊月,人们清扫房子、置办新衣、采购年货、磨面蒸馍、杀鸡宰羊……为过年做着各种准备,显得非常忙碌。
那些年,虽然清苦些,但那份期待、那份欢喜、那份虔诚,让人刻骨铭心,记忆犹新。
儿时的年味|那些在农村过年的记忆02
我的家在晋南农村。
那时候物资匮乏,又限制集市贸易,家里的粮食、蔬菜与食油基本都由生产队分发。
只有到了腊月二十三,平素间纠察投机倒把的民兵们才抬抬手,放任“资本主义的小尾巴”伸一伸。村民们在村中心的小广场摆个小摊,主要还是编个席、卖个筐、扯块布、用鸡蛋换个盐等等。
七岁那年,我跟着母亲去赶集。集市上人很多,每个摊位前都异常热闹。
母亲左看右看,买了几块布料、一斤糖瓜,还特意买了一张大大的年画,一个小胖娃抱着个大鲤鱼。
村东头王二家,祖传制作烟花爆竹技术,长年下地劳动,没有用武之时。过年这当儿,他加班加点做些鞭炮卖,好换些零花钱。
你看,他正好点燃一挂鞭炮招徕顾客。清冷的空气中鞭炮声格外脆响、紧促,好像催促着人们过年的步伐。
一群小孩紧紧地围着摊子,我挤在最前面,等着他燃放下一挂鞭炮。他看孩子们没有钱买,边往后推搡着孩子们边吆喝着:不买靠后点,回家要钱去!
我受到了鼓励一般,拉着妈妈要求买鞭炮。妈妈可能带钱不多,说离过年还有几天,到年根再买。我蹲在鞭炮摊位前耍赖不走,母亲一路把我拖着回去。到家里,我罢饭不吃,躲在稍门外哭嚎。
宠我的妈妈很无奈,只好给了我五毛钱。我拿着钱,顾不得擦干眼泪就跑到王二那里买了一挂鞭炮。那时的我胆小,又舍不得一次放完,就把那挂小鞭拆开,分成百十个小炮,然后一个一个的点燃。每点燃一个小炮,我就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嘣”的一声,引得全家人一阵欢笑。
我知道,过春节家里会买许多鞭炮,但当时我就急切得不行。现在想起来可笑,但对那时的孩子而言,放鞭炮、穿新衣、吃好的,就是对过年的全部期待。
儿时的年味|那些在农村过年的记忆03
腊月二十九就开始写春联了。
父亲是个文化人,家里每年都支应这事。院里摆个桌子,备好笔墨。左邻右舍拿着红纸过来,有人编,有人写,一大堆人围着观赏。虽然每家每户的春联内容不一样,但都是增加节日喜庆和寄予良好祝愿与希望的词语。
在农村,每家都要贴多幅春联。但凡有门、有窗、有口的地方,都要贴上一幅。
门口要有大对联,歌盛世、颂党恩,大多是“四化振人心,春风拂大地”、“东风浩荡革命形势无限好,红旗招展生产战线气象新”这样的对联。
灶神、财神、门神要有相应内容的对联。开门见喜、抬头见喜、满院春光、身卧福地等等寄托希望的小春联也因地制宜,张贴到位。
七十年代初,村里刚用上电灯。原来的春联“小心灯火”要改成“安全用电”了。父辈们书写春联时,我也掺和着露了一手,把刚学会的“安全用电”四个字歪歪扭扭地写在红纸上。
自己亲自写的,感觉必须亲自贴上才圆满。当时觉得“安全用电”就应该贴在闸盒边,于是自己跑进屋里,踩着凳子,爬到了摆放在门口的水缸上去贴春联。
因为个子低,我踩在水缸的盖板上还要踮起脚尖。谁知缸里水不多了,没掌握住平衡,缸倒了,水洒了一地,我也被长长地摔在地上。
家人并不责怪我的冒失,父亲边扶起我边念叨着:过年福(水)到(倒)了,这是好兆头!
儿时的年味|那些在农村过年的记忆04
大年初一早上,除了放鞭炮,烤柏叶火是孩子们看来最有趣的事情。
在农村,有这样的一个民俗:家家都要点燃柏树叶烤火。听老人们讲,柏树有灵性,初一早上烤柏叶火,可以把家中的邪气驱散掉,可以保佑全家人一年不生病。现在我想,应该是借柏树四季常青之性,寄托延年益寿之意吧!
我们住在吕梁山下,进入腊月,本家的叔叔们上山砍柏枝,回来总要给我家里送一大把。
除夕晚上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春节晚会。但家家户户都围坐在热炕上包饺子,熬年夜,回顾过去,畅想新年,也是很晚才睡。
睡梦中,奶奶挨个把孩子们摇醒。奶奶说,天不亮时,不能叫小孩的名字,不能大声说话,不然不吉利。
左邻右舍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们知道到烤柏叶火的时候了,赶紧穿上新衣,洗过手,跑到院里。
爷爷已跪在院子中心,前面一张四方桌,摆放着各种祭品。爷爷点着火,柏树枝叭叭叭地燃烧着,火光飞扬,香味扑鼻。
全家人围成一圈,争相把双手伸向火苗,火焰烤着脸颊,暖融融的,心里也暖意盈盈。
对村里人来讲,这是神圣的仪式。此时,每个人心里都默默地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全年大吉大利,顺风顺水。
儿时的年味|那些在农村过年的记忆05
我们烤柏叶火的当儿,母亲和奶奶就煮好饺子了。
大年初一吃饺子,是国人的传统。 饺子形如元宝,人们在春节吃饺子取“招财进宝”之意。饺子有馅,便于人们把各种吉祥的东西包到馅里,以寄托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祈望。在饺子里包硬币的传统习俗,好像整个北方都挺流行。
每到大年三十包饺子的时候,母亲都会找几个小硬币包进饺子,我们叫“钱”饭。包好后她会专门单独存放,然后在初一早上将普通饺子与包钱的饺子混合,分舀在每个人的碗里。谁吃的“钱”饭多,谁在新年挣钱多、福气大。
饺子一端上来,我们兄妹几个争抢着吃,大人不时提醒小心点,生怕把硬币吃到了肚子里。我吃到钱了!我得意地从嘴里取出硬币,让全家人看。好像真的发了大财一样!
看起来每个饺子没有区别,但估计母亲包时有记号,只要舀在她碗里的“钱”饭,她都以吃不了为由夹给儿女们。
所以每个初一,吃到钱饭最多的总是孩子们。母亲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寄托着对自己孩子们的期望。
儿时的年味|那些在农村过年的记忆06
农村拜年讲究早。早饭稍一耽误,碗筷没有收拾完毕,邻居们就来拜年了。
都是同村本巷的,晚辈们拜年要给长辈磕头。家家户户献桌前铺个褥子,大人小孩都穿的是新衣服,可不能给弄脏了。
小孩跟着大人们一起串门。主人们见到小孩给个压岁钱,或者抓一把花生,乃或一把爆米花。偶尔有条件好些的,给几个糖块,孩子们高兴地装在口袋深处,生怕别的孩子抢走。
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拜年的队伍越来越大。十几号人相跟着拜年,你一波,我一波,你出张家,我进李家,整个村里、巷里热闹非凡。
拜完年,人们自然地集结在生产队门口的空地上。中年人聚在一起递烟、说笑,天南海北地聊;妇女们围成一圈,你摸摸她的衣服,她看看你的鞋子,家长里短,唱戏一般;孩子们你追我跑,鸣鞭放炮,有沉不住气的掏出压岁钱当众数起来。
大街上闹红火的好事者,已经开始敲锣打鼓了,人们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锣鼓喧天,载歌载舞,开始为元宵节排练节目。
07
年复一年,大家都嚷嚷着说年味淡了,越来越怀念儿时的年味。那儿时的年味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在我看来,年味是妈妈给买的那一挂鞭炮,是碗里包着硬币的饺子,是揣在兜里舍不得花的那几毛压岁钱,是劈劈啪啪温暖四溅的柏叶火,是邻居们挨家挨户串门拜年的热闹劲儿,是全家团圆围坐炕头的幸福感。
年味里那一幅幅温暖的图画,无论回想起哪一幅,心底都会倍感甜蜜与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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