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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死死人物篇 / 寡妇门前是非多

2017-07-11  本文已影响24542人  凉子姑娘
新文。

1

听说王柱是做爱死掉的。

这丑事,弄得满城风雨。王柱家门口挤满了一堆人,王柱躺在炕上,裸体,被一条白布盖着。西梅是王柱媳妇,穿一件红花裙在门槛上坐着。

没多久二叔和村长来了,在屋内转悠了半天,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喜妹子,叹气一声,有毛病,天天做,你俩也不害臊,柱子本就有心脏病,你还这般折腾他,该啊!

西梅不说话,继续在门槛上坐着,她有时候抬头看看王柱,暗自发笑,又沉默,反复无常。村里人都说,这女人啊,是性欲太强了。

那天院子里围着的多数是男人,他们挤在人堆里,蹲在地上,歪着头,眼珠子瞪的老大,去瞅西梅胸前的乳房,有的索性蹲在她身后,试图去摸那红裙底下的肌肤,如丝滑般柔软的电击,从指头缝顷刻间传入大脑。

王柱死了,这死,成了村里的奇葩事。

西梅更是成了妇女间唾弃之女子,她走在路上,会有一群小孩过来围着她,骂破鞋破鞋。妇女们在田间劳作时,扛起锄头挖地,嘴里叨叨念着西梅。这骚货,嫁进咱村时就不一样,你是不知道,她那个眉眼间都是狐狸精的模样,还整日穿着红裙子到处蹦跶,我家那老不死的,前几天还专门进城买了望远镜偷看这骚货洗头发,啊呸!现在男人死了,她得守寡,要还是管不住下面那张嘴,到处偷吃,我可不饶她!

我娘也连着点头,频频答应。

我问娘,下面的嘴是什么啊?

我娘赶紧捂住我的嘴,好好挖你的地,把这耳朵给我堵好咯。

2

那时候我十六岁,读初中。

生物课上,把睾丸,读成了“贼丸”,引得全班捧腹大笑。生物老师面红耳赤的说,七七七,出去罚站!

十六岁,身体发育飞快,个头在同学中冒尖,浑身散发青春荷尔蒙肆意增长的肉泥,脑袋瓜子随时可能迸发出千万种想法,比如说思考人生,或者是红绿灯下,拐弯处,到底是该行走,还是按照规则,如果按照规则,闯红灯的人又该如何计算。我们从子宫来,却总是唾弃女人的子宫,吃着奶长大,在某个年龄阶段,对女人胸前的巨乳越发垂怜。

世人表象,却逃不过性和欲。就像这不守规则突然撞车的红绿灯,出了车祸,才知是违章建筑在心底已驻扎许久。

男孩子在一起,除了学习翘课打游戏,最多的就是在网吧,围着一台电脑看片。那时候心智处于萌芽,爱极了裸体之女,这就像是胃里沾了口香糖,你想尽办法去撕扯,奈何够不到的碰不着,如鲠在喉。

所以你看,西梅理所应当的成了男孩意淫的对象。原因也不奇葩,能把自己男人弄死的,估计也就她了吧。每次下学,回家赶完作业,狗子他们屁股后面跟一条黑土狗,耷拉着两耳朵,从我家门槛迈过,一进屋,钻进厨房捞几个烤土豆拿手上啃,然后使眼色招呼我出门。

我娘不乐意,每次我做好准备去迈门槛时,她隔着厨房的窗户朝我喊,儿哎,不准去上村,寡妇门前你们瞎混啥劲,好好搁家里待着!

我和狗子他们出现在上村,都是我娘下地时。黄昏时,她会扛了锄头,背一竹篓,脖子处挂一毛巾就下了地。我和狗子蹲在院墙跟前,身后的狗蜷缩着身子,从大门外的门槛缝里爬进去,它窜几下,就顺利取了门栓,我和狗子前后探头进了院子。

西梅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簸箕,穿红衣,坐在刚收的菜杆处,手里上下一摇,筛菜籽,那模样,倒像极了小媳妇。

狗子上前叫她,破鞋,你好哇。

西梅继续坐着,没搭理我们。

我跟在狗子身后,狗子继续调侃她。狗子拿一菜杆,蹲在离西梅近一米处,拿菜杆戳西梅的身子。西梅转过头,用大眼珠子瞪狗子。说实话,这女人长得挺好看,至少和村里那些庸脂俗粉还是有区别的,她的皮肤很白,嘴巴像是灌了蜜那般水润。狗子比我大三岁,他的荷尔蒙应该是最旺盛之际,而我的还是一颗嫩芽,我害怕拿眼神去和她碰撞。

狗子悄悄说,你丫怕个毛啊,上去惹她,你要知道,骚货哪分你是几岁,只要你壮实,今晚她就给你娇喘,这是我的书中学到的。

我干咽一口唾沫,捏着拳头,站在狗子背后,望着面前盘腿而坐的女人,喂,你……你把你男人弄死了,功夫一定很不错吧……破……鞋。

她恶狠狠的瞪我。我躲在狗子身后。

人都有反噬心理,外来的敌意如果强大,最后剩下的一丝坚强也会随之破碎,站立不稳。

狗子继续说,你睡过几个男人啊?胸一定很好看吧……

狗子还未说完,西梅忽然站起来,来到狗子跟前,一把抓住狗子的胳膊,狗子浑身一哆嗦。她捏着狗子的手,蹭着自个的衣服,伸手放进胸前,狗子的肌肤碰触到乳房的瞬间,他双腿打颤,一弯,跪在西梅面前,做出求饶的表情。

我也跟着蹲下。

半天,西梅说,怎么样,软不?大不大,小雏子,你有能耐,就再往我这裤子底下探,来啊。

狗子一转身,撅起屁股爬起来,往后退几步,大叫,疯子疯子,你真疯了!

然后顺着大门跑出去。

西梅扬起嘴角,暗自发笑,她又看我一眼说,怎样,你也要来摸么,没事啊,我们可以进去,那么大一张炕,由着你滚,虽然说这炕上死了男人,不过你们男人那会计较这些啊,把下面那玩意伺候好就行了对不?

我连忙摇头,略带哭腔的跑出了院子。

那是十六岁,性萌芽的初期,此刻我的灵魂就像是待烧的木头炽热无比。

我只记得,那件红衣,和她越发膨胀的乳房。肉颤颤,粉嫩嫩,水灵灵,夺男人之魂魄,发女子之骚情。

3

村子里关于西梅的流言,就好比妇女间的嚼舌根,没个休止。

我读高中那段时间,很少回老家,每逢周末回去。我娘就喊我坐在槐树底下的马扎上,大腿上崩着毛钱,她在那头缠毛线,地板上到处是瓜子和塑料袋,风一吹,挂的人挣不开眼。抬眼时,就看到西梅扛着锄头,背着竹篓下地往回走,她依旧穿一件红衣,上面绣着牡丹花。

我好像又记起多年前的某个黄昏,不由得打盹,我抬头看她,她的眼神和我相撞不到三秒钟,火速收回,继续走路。

女人们开始舌战,有人问她,哎哟西梅啊,活干的咋样啦,前几天不是有老黑帮你嘛。

可不是可不是,你们滚了几次呀,老黑这么乐意帮你?

姐们,你们不知道,那何止是老黑啊,大壮还有咱村三队里刚高中毕业的二生,听说啊,他们几个人换着来咱们西梅家过夜哟。

我的胃无休止的翻滚,恶心的难受,我起身扔下毛线团,绕过我娘,进了院子。我娘悄悄的和女人们说,你们也不害臊,别说了,我家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别下作了。

如果说,糟践一个人的手法是出卖自己,或者是肉体碰撞,那西梅在我眼中已成了贱妇,如果对她还保有一丝期待,大概就是很多年前王柱死时,我混在人堆里,看着坐在门槛上的这女人,她浑身哆嗦不止,面前站着的一堆人成了嘲笑她的恶果,她用哆嗦和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来躲避外界的乱攻。那是一个女人,用自己的哆嗦来保护自己的肉体所做的挣扎。我曾悄悄拉过伸向她背后的黑手,那时我几岁,已记不清。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愚蠢之作。

我娘说,前不久那支书,也是大半夜进了西梅家。

第二天,我站在院墙跟前,徘徊半天,进了院子。院子没人,我很小心的踩着这块地,上了台阶,在木门前转悠,里屋应该是有人,能听到走动声。我探着头,隔着玻璃去望里屋,只见那张炕上,郝支书赤身躺在中间,西梅裸体背对着我,她跨坐在郝支书两腿中间,低着头,去舔那玩物。我浑身肉麻感无休止的传来,踢到了门口的柱子,随即里屋一声,“谁!”

我赶紧下了台阶,出了院子,蹲在院墙跟前踹着粗气。没多久,就看见郝书记,提了裤子火急火燎的出来,探下周围没什么情况,跟西梅说了什么,出了院子。

西梅站在院子里,穿着短袖,抬头望天。

我从院墙处站出来,望着她,无比恶心,就像是许久未曾见过甘露那般,饥渴难耐的表情盖在脸上。

她朝我走来。

我喝住她,别过来!太脏了!

哦?太脏了?

她好像对我这句话很感兴趣,继续上前,歪着脑袋问我,太脏了?什么太脏了?你是觉得这地太脏了,怕脏了我的脚么?

不,是你太脏了。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脏?小兄弟,我哪里脏了,这衣服是支书买给我的,鞋是二生买的,这院墙是你们支书把队里给低保的钱挪过来给我的,我哪里脏了,这么干净,这么新的地方,哪里脏了?

我没说话,转头就走。

她在背后喊我站住,然后说,明早你来,我在这丁子沟附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带你去啊。

4

寡妇说的话,一般是不可信的。

这就像我们从子宫来,却总是唾弃女人的子宫,吃着奶长大,在某个年龄阶段,对女人胸前的巨乳越发垂怜。那些淫秽和放荡都用来形容女人,胸前的乳房像是一座双峰,有人爬上去瞻仰美景,有人坠崖而亡,事后还补上一句,真是个贱女人。

是啊,这种事,谁得了享受,谁耕了田,只有自个知道。男人这种生物,往往越下贱的越喜欢,不管事后忏悔也好,提起裤子立马走人也好,都是事后做的事。

所以我如约而至。

你要问我为什么来,我也不知。大概是男人心底的欲望,他想征服一切,包括女人,征服女人的第一步,就是子宫。

西梅坐在石头上,她的身后是甸子河,平日里娇羞的甸子河,此时好像变了性子,越发的急躁起来。老远能看到的山峰处,有亮光,天还未全亮,有点冷。我抱着胳膊,站在西梅跟前,假装埋怨,这么冷,喊我来干嘛?

西梅抬头望着天,微闭着眼睛,冷,冷你也来啊。我是你嘴里的破鞋,你眼中的荡妇,可为何荡妇一叫你,你就出来了呢?你妈早上喊你下地,你也未必这般勤快吧。

无聊。

我被她打败,假装往回走。她在身后喊住我,过来吧。

我的脚底打了回旋,往她那边走,半米的距离,我在她跟前站立,低头看着她。她抬头看我,一笑,伸手拉住我的手,往她怀里塞,她开始解开外衣上的第一颗扣子,我想撤回手,她越发拉的紧了。我的心此时快要炸了,越发的急躁起来。我隔着内衣去摸乳房,一股电流传至心房,我大口的喘着粗气,索性坐在石头处,她伸手够到后背,解开内衣扣,我的双手得到释放,碰到乳房,那瞬间,八角楼差点和火车撞了。

我捏着乳头,来回揉搓。

她喘着粗气,开口问我,大么?软么?

我点头。

她又站起来,脱掉外衣,底下是红吊带,她脱了吊带,妇女的上半身胴体钻进我的眼球处,我的下体迅速膨胀,大口呼吸,我紧张到头皮发指,我问她,你到底要干嘛?

干嘛?干你啊。

她用唇盖上我的唇,将唾液传到我的嘴里,我抱着这洁白的胴体,火速膨胀。

然后,她推开我,穿上衣服,内衣提在手里,双眼无神的看我。

之后她说,好了,你回家吧。

啊?

回家吧。

她手里提着内衣,从我面前走过,脚踩在泥地里,身后的日出盖住她背后的山峰,有些许阳光透过树杈,均匀的落在她背后,像极了五线谱。

她的身影越发高大,在这干净的早晨里。

她说,你回家吧,所有试图接触我的男人,都是有目地的,他们被欲望所驱使,或者是糟糠之妻的平淡,他们有着野兽般的面孔,他们折磨肉体,以获得快乐。谁没有把柄,我只是微乎其微罢了,你是处子之身,我不想糟蹋你。

她又回头看我一眼,说,不过呢,这么多男人,也就你,是单纯的想和我做爱,单纯的想发泄欲望。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这河坝上的风吹的人心坎里就像是被砍了一颗树,越发的难受。西梅弱小的身子穿过芦苇叶,一步步朝着大路那边走去。

5

兽性是被压制的欲望驱使。

人太过逆来顺受,一味的驱使让我丧失理智,总得在不公平中找寻一点奴性。它有长长的獠牙,发作时,那些弱小的奴性一点点萌芽,任谁都想抓住它,它可以一口咬断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木,对弱小群体施加“食肉寝皮”。

只是唯唯诺诺终不是常态。

多年后我多少懂得了一点西梅的处境,那时她被出门打工回来的支书老婆发现,吊在村口的槐树下,槐树底下绑着几只土狗,我刚从汽车上下来,就看见西梅被吊在槐树下,上半身裸体,下半身的红裙盖住了大腿,她脚上绑着猪肉,其中一只土狗往上窜几步前去咬悬挂在空中的猪肉,无奈扑了空,它扯着嗓子朝空中咬,露出獠牙。

槐树下围着男人,女人,有端着大盆面条蹲在地上吃饭的二生,有闷头抽着烟的支书。我拨开人群,站在中间,抬头看着西梅。

她的嘴角带血。她的发散在空中。

我的心就像被这发,扎的七窍流血。

有人指着她骂,活该啊,这下被逮着了吧。

有人嘲讽,老喜妹妹走了这几年,你家男人的事还不知道吧,哎,也是苦了你了。

喜子揪着支书的耳朵,开口骂,你个老不死,看上这娘们哪一点了,啊!还给我偷腥,我今天非把她折磨个半死,扔给警察,看他们管不管这档子事!

喜子扯过西梅的裙子,抬着头朝她吼,骚娘们,反省的如何了,要是再没个动静,我可就降低高度,这狗啊,老喜欢吃肉了。

她见西梅没动静,开始降绳子。我从人堆里窜出来,一把捏住绳子,说,婶,你这么做是犯法的知道么!

这时候,西梅缓慢睁开眼睛,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见,那般空洞无望的眼神。

喜子看我半天,说,哟,七七回来啦,你娘前几天还念叨你咧,咋的,刚进村子,就打算和你婶作对啊,婶这是替村子妇女出口气啊。

婶,可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先把人放下来,有事好好说。

这时候二生从人堆里窜出,端着大碗,和支书挨着坐一起,他瞅我半天说,七儿,你不会真和这寡妇有一腿吧,前一年,就在甸子河坝上,你俩大清早的,摸来摸去的,这女人,玩玩得了,你可别上心啊。

我突然面红耳赤,赶紧解释,没有,哪有的事!

喜子恍然大悟,七七,哎,你说说你,好歹是城里的大学生,可莫胡来啊,婶今天好好教训,你啊你,要自爱知道不。

这时,西梅突然说,放我下来,我说。

喜子得意一笑,喊人拉走了土狗。西梅的胳膊淤青,站在中间,她撩起发,用红绳子绑住,拉拉身上的裙子,抬头看周围的人群。她的目光冷峻,她的灵魂好似要穿透这一切生物,之后,她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她盯着我许久,嘴巴上扬,露出微笑,说了声,谢谢。

我想和她说话,还未张口时,她又说,这吊起来真疼啊,二生也不管我,那几年我和你做爱的时候,你曾在我枕边说,要护我周全。老黑偷过自己老婆的内衣给我穿,你说,在我身上找到你家婆娘年轻时的感觉,你们啊,没一个管我的,底下的那狗,像是疯了,我也害怕啊,我是一个女人啊,不是要护我周全么?

她突然眼神锋利,转向支书,你!你拿王柱之死,要挟我陪你睡觉,陪你做爱,你曾经的发誓,曾经对着老天爷说,只要和你睡,这辈子都不会告发王柱之死,我那时候多傻啊,这死本就和我没多大关系,我却被你揉捏多年,是啊,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逃不出的。

支书一屁股跳起来,摔了旱烟,大口骂,你放屁!你这娘们,不知死活!我早就告诉你,没关系没关系,是你死缠难打,说你寂寞了!

西梅抬头长笑,摇着头,众生之相罢了。

说完,她以最快速度撞向槐树根,那瞬间,就像是滚石坠落,或是突然遇到雪崩,我看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鱼死网破,头破血流,她顺着槐树根躺下,双眼望着那树杈上射进来的光,半睁着眼,没有呼吸。

我张着口,想喊她一声,却戛然而止的结束。

人群惊慌,四处逃窜,有的人跑,有的人喊。

在西梅眼中,都不曾来过。

世人表象,却逃不过性和欲。就像这不守规则突然撞车的红绿灯,出了车祸,才知是违章建筑在心底已驻扎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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