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都曾是个孩子呀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选择一种佛性的方式度过一天,于是我选择了去香山公园摆摊卖书。我背着半书包书来到北京香山公园门口,然后在台阶上铺上报纸,把书拿出几本,就坐等着路过的人向我询问。
本打算卖出一本书后就买张门票进公园的,可坐等了半小时也无人问津,终于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位阿姨过来疑惑地问:“你是在卖书?”
我说:“是的,这是我自己写的,如果喜欢的话就买一本吧。”
阿姨拿起书来翻看了一会,说:“你的书多少钱呀?五块钱卖不卖?”
我说:“阿姨,我不是在处理书呀,三十元钱的。”
阿姨说:“便宜一点点吧,没带那么多钱。”
我说:“好的,给你便宜一点点,那就二十八元吧。”
结果阿姨说:“你也真单纯,两块钱也叫便宜,给你三十吧。”
是你说便宜一点点的嘛,一点点就一点点,两块钱还不叫一点点呀。我接过阿姨的三十元钱,连说谢谢,终于是有钱进入公园了。可当我打算收拾起书离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站在了我的面前看着地上的书。他拿起书,一页页翻着,我分明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两个一元的硬币。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静静地看着我的书,突然,他抬起头来很羞涩地对我说:“哥哥,你这书多少钱一本呀?”
从未想过一个小学生大小的孩子会对我的书感兴趣,也为了不让他手里仅有的两元钱触及到他的自尊心。我说:“十岁以下的小朋友只要喜欢,我是不收钱的。”
小男孩诚实地对我说:“哥哥,我十一岁了。”
我接着说:“一米四以下的孩子我是不收钱的。”我忽视了现在孩子普遍都长得高长得快的现状,像我11岁的时候应该才一米吧。
小男孩说:“哥哥,我有一米四了。”
我想送给你还不行啊!孩子,我仅有的善良都被你的天真给打败了。
我哭笑不得地说:“小朋友,我的书一块钱一本可以吗。”
结果小男孩对我说:“哥哥,我买两本。”接着把攥着两个一元硬币的手伸向我。
我彻底崩溃了,孩子,哥哥也是小本生意啊,你就这么当真,别玩我了好不好,我快要哭了,然后对小男孩说:“你买那么多干嘛啊?我一人只卖给他一本的。”
然后他信以为真的收回了一元钱,看着他离开后,在旁边一个卖冰棍的地方用剩下的一元钱买了一块“老冰棍”雪糕,然后走到了不远处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地方,把“老冰棍”递给了一位大妈。
我似乎突然看清楚,那位小男孩是拿着两元钱来买冰棍,与她妈妈一人一块,只是途中用一元钱买了我一本书。他妈妈似乎是以为他刚才已经吃了一块冰棍,所以很自然地接过那根冰棍吃着,因为忙着摊煎饼果子也没有看到小男孩手里多出的一本书。小男孩很懂事,似乎只有我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他知道自己的一元冰棍钱已经买了书,所以没吃到冰棍是理所应当的,就没有向自己母亲再伸手要钱。
我感到有些唏嘘,想自己这么小的时候,哪里考虑过父母的辛劳,在冰棍面前总是先犒劳自己的馋嘴。中国社会曾在激进主义乌托邦思潮的指引下,涤荡掉了很多优秀的传统,如今,我终于看到了新生儿童在一点点把它拾取起来。
我喊那位小男孩过来,对他说:“小朋友,我请你吃个冰棍好吗?”
小男孩说:“妈妈说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我说:“不是吃我的,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凡是买我书的人,我都会请他吃一块冰棍的,给你一元钱,你自己去买吧,我要走了。”
小男孩又信以为真地拿着一元钱走掉,去买了一块冰棍。小孩子嘛,嘴总是馋的,只是在我离开的时候总在想:“怎么真的会有这么单纯的孩子啊!”
一下午我都在回忆这个小男孩的天真,坐在香山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看着夕阳渐渐落下,我的思绪也没有游离开这个孩子的身影,你知道的——当一个人情绪被感染时,他会格外喜欢看日落。
也许,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停下来,看看星空或者夕阳;我们看不见四季更替的颜色,听不到落叶簌簌,我们总是沉默地歌唱:我们没有时间等待花开花谢,没有时间问问路边低着头的孩子在想什么……我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