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很多鬼故事,唯独爷爷讲述的“两个鬼鬼”,让我受益一生
追剧到犯困,迷迷糊糊间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那突然的“哐当”一声,以及一地碎玻璃渣子,还是让我感到一阵恍惚。睡意好像是慢慢去了,但人又没有彻底醒过来,便陷入一阵迷惘之中。
朋友在旁边安慰道,“没事没事。”
他以为我是陷入了做错事情的内疚中,或者是被这意外事件吓到了。其实不然,我只是突然间又想到了那个久远的故事,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久远之前的一个鬼故事。
小时候我住在乡下的爷爷家,每天早晨天还没亮,爷爷出门去放牛,常常是他回来准备早餐时才叫我起床。
有时候爷爷放牛去得远了,我醒来时喊他也不应,就知道他还在山上没回来,我便在心里记气,耍赖不肯起床。爷爷便会扯出一两个故事哄我。故事里有山里的红毛怪啦、野人啦、大灰狼啦……不过让我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两个鬼鬼”的故事。
“两个鬼鬼”是我给故事起的名字,带着时光的滤镜,好像故事或者故事里的鬼鬼都变得有些亲切。不过它真真切切就是个鬼故事,并且一度让我害怕,每每在我打碎东西时有些心有余悸。
有一天早上,爷爷回来得有些晚了,他身上还带着露珠和泥土的气息,他唤我起床,见我面朝墙不肯搭理他,便知道我又在使小性子了。
“乔一,你猜爷爷早上出去放牛遇上谁了,好家伙,两个鬼鬼!”
爷爷知道我胆小,一般不会跟我讲妖魔鬼怪的故事,听爷爷煞有介事地说遇着两个鬼鬼,我一下就精神了,假装无所谓地“哼”了一声,赶紧竖起耳朵听。
“快起来洗漱,你梳着辫子,爷爷慢慢跟你讲。”爷爷说完把衣服放在我床头就转身出去了堂屋。
我爬起来三两下套好衣服,又飞快地刷了牙洗了脸,坐在小镜子旁边,爷爷已经开始在煮早餐了。
“爷爷,两个什么样的鬼鬼?”我已经忘记生气了,一门心思只想听故事。
“呔,说出来你可别被吓到。这是我第二回见着他们了。”爷爷坐在土灶前,卷了一杆叶子烟,用柴火点燃了,翘着二郎腿抽烟便开始讲了。
“故事还要从几年前说起,一个秋天的早晨,我出门放牛,去了山里的荒废已久的田野边,那天隔壁家你二爷爷还没去,就我一个人在山里,闲着便蹲在草垛旁抽烟。这时候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讲话,正寻思着天还没大亮可能会有谁呢,这一瞅,可吓我一跳。”
爷爷掸了掸烟灰,“吓,两个鬼鬼飘在草垛的另一边,他们正看着村子的方向聊天呢。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屏着声儿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其中一个鬼鬼说‘村子里娶来个新媳妇,长得又漂亮,人又温柔贤惠。可惜不能娶来做媳妇。’两个鬼鬼打趣了一番。这时另一个鬼鬼说,‘想娶来做媳妇,这又何难?且看我的罢。’”
爷爷往灶里塞进去一把柴火,火光在他脸上摇摇晃晃。
“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公鸡一打鸣,天就大亮了,那两个鬼鬼也突然消失了。”
“爷爷,您莫不是眼花了?”
“我本来也拿不准,以为自己没睡醒,是做的个梦呢,这事儿也没跟旁人说起过。”爷爷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今天早晨我又见着那两个鬼鬼了,还是在那山脚下,他们的容貌声音一点没变。”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 “哦?您快说说!”我扎好头发,放下梳子,跑去爷爷旁边,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来。
“这回我可看真切了,两个鬼鬼好像是急急忙忙赶路的样子,都穿着蓝布衣服,平头,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其中一个说,‘多亏了你,我才能娶到梦寐以求的娇妻,这顿好酒专请你吃。’另一个笑着摆摆手,‘都是兄弟,举手之劳。我也不过略施小计罢了。那新媳妇性子弱,打碎几个锅碗瓢盆,还不得被她那恶婆婆好几顿打骂。她哪知道那盘子是我撞掉的……’”
见我还没太明白,爷爷又说,“两年前,村子里有个妇人跳井里死了。都说是她笨手笨脚不讨婆婆喜欢,常常失手打碎家里物件,没少挨骂和受尽白眼。唉,可惜啊。”
爷爷叹了一口气,灭了烟,在围裙上擦擦手,接着把早餐盛给我说,“吃罢上学去。天机不可泄露,这个事情你莫对他人提起。”
其实再长大一点我就知道,那是爷爷编造的一个故事,有一次我问爷爷,“是不是鬼鬼打碎了碗,害得那妇人被打骂才死的?”爷爷问我怎么也听过这个故事,他说他也听过,是他放牛的时候,隔壁家二爷爷跟他说的,这是二爷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鬼故事。
他早已忘记他跟我说起那个故事的情形了。
这个故事我从未跟别人说起,却记忆最深。
说到底,“两个鬼鬼”或许就是人心里的鬼,是互相猜忌,过于计较和颐指气使。且不说是婆媳之间,在任何一段关系里,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时间久了谁也无法忍受。况且,做好分内之事,让旁人无可挑剔,也能避免很多嫌隙。
不小心做错事时,不妨宽慰自己“是鬼鬼干的,下次我可得小心了。”因此就不会过于内疚。而当他人失手时,在生气之前,也不妨宽慰自己“别给鬼鬼可趁之机,恶语伤人六月寒。”
“两个鬼鬼”所做之事虽恶,而故事的意义其实是一种善,那便是对人对己的包容。
*作者简介:空中行云,一个集爱与孤独于一身的女子,在梦与现实之间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