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鼻人间

2023-11-16  本文已影响0人  貌美的菜花

叶子头一次从父母嘴里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是在8岁,那时自己明明也没干什么,可妈妈突然便疯了般的打她,一根细细的竹条,雨点般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头上,四肢和躯干。

直到妈妈打累了,虚脱一样的坐在地上,而爸爸则一言不发,沉默的像块石头,只有满眼的无力。

叶子知道,爸爸并不是不爱她,只是无能为力...…

不久,叶子就知道了,妈妈那天之所以打她,是因为妈妈等半辈子的“儿子”,在那一天却骤然就失去了。

妈妈是一个做梦都在期盼的儿子的女人,可有个"大师”说,叶子的命太硬,生日时辰占尽了天时地利,于是往那一站,对她娘来说便是个天大的错处了!

叶子一边奋力揉着大人们脱下来的衣物,一边嘴角都忍不住偷乐。

没就没了吧!

就她娘那个愚昧的样子,若在有了儿子撑腰,这世上也只不过是多了一对祸害,危害乡邻……

叶子的妈准确是说应该算家中买来的媳妇,唯一与电视上不一样是,他们家中老人和善,明媒正娶,风光大嫁。

自打她过门后,家中更是并无一人瞧不起,从此那两家可都是当“正经”亲戚走的。

只是那也没有用,毕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叶子妈的娘家还有六个兄弟没结婚和一个疯老娘,全挤在一个牛棚似的家中,乍然嫁了这样的大户,那要不满车满车的粮米往娘家拉,岂不是辜负了这桩“好买卖”?

可是这样的日子久了,即便是家中有金山也抗不住她这样的搬运啊!

于是,二老便提出了分家……

叶子妈仔细一想,这一“分家”不但农活得自己干,还有老爷子,老太太那偌大的家业,那岂不是都没了她的份?

就是这个连字也不认识几个字的小女人,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把饭碗一推,大被一盖,便装起了怀孕。

这可把不知情的二老给高兴坏了,新衣裳,大花布,水果罐头全都走上一波!

只可惜没两个礼拜,婆婆便提出让叶子爸带老婆去镇上做个产检,最好能找个人,瞧一瞧男女?

在那个年代,每个家庭只有一个生育指标,虽然医院是有严格规定的,可必竟他们上有政策,聪明的人民群众就下有对错策不是!!

没法子,叶子妈怕事情传扬出去就只得服个软,哭天抹泪的闹了一阵,只不过人家老两口却也没“惯”着她,收拾了家财,便去大儿那里“过活”去了。

这人若命中无子,那便是天灾,天道不公,没法子。

可生而为人,要是品德败坏,那可就是人祸了,弄不好可是会殃祸亲人的....…

只可惜没多久,他们夫妻便也有了叶子,他们才又重新得到了资助,避免了新手夫妻,难以维持生计的窘迫。

只是天公不美,叶子只是个女孩,而且母亲生叶子之时又恰逢大出血,伤了身子,以后就生育困难了……

每每想到这里,叶子妈便忍不住一顿拳脚相加。

凭什么?

老太太把那么“老大”的一个“金溜子”留给了老大的媳妇,而却连个屁也没留给她,还不是因为,她只生了个女孩?而老大夫妻,有两个儿子“傍身”!

而性子刁蛮的叶子妈,大概是永远也看不见,人家大嫂在婆婆生病时,端屎端尿,起早贪黑的伺候...…

好不容易,叶子妈人过30又有了好消息,只可惜,天不作美,无缘无故这腹中孩子竟然又流掉了。

想自己这半生的求子梦碎,而自己又无缘无故遭了一场罪,满腹的委屈和怒火,总得找个人“撒撒火”吧!

于是当年才8岁的叶子便学会了不哭,每每只在一次次暴打后,仇恨的望着父母,在她眼中,或许爸爸的不作为,也算是一种“暴行”。

若有一天,等自己有了能力独立生活,翅膀硬了,那她就一定要远走高飞,逃得无影无踪,让她们一辈子也寻不到自己……

一晃叶了便上了初中,成绩优异,一到考试,便会遥遥领先,就算是老师,也好像已经提前看好了叶子的光辉前途,衷心为她高兴。

可这有什么用?等到放学还不是得收拾家务,做饭喂猪。

只要叶子妈不开心,一连几日,连午餐费也不给,叶子爸爸懦弱,甚至连开口询问,自己女儿中午吃什么也不敢,或是不想。

必竟是个丫头,要是能在她身上多省出一块钱,那么家中生活更会富裕一分……

就这样,初中三年,叶子竟硬是连个文具盒也没买过,除了各科的教科书,一应学杂费,资料费,家中硬是一文不掏,你再多说,那便是讨打了!

必竟叶子已经到了青春期,她不想再顶个“鼻青脸肿”去班上迎接那各种异样的目光。

不过光一个"省”字也是帮称不了多少的,农村早婚,望着叶子逐渐发育的小身板子,叶子娘灵光一动,便又有了新的计策。

既然家中日子过得窘迫,那便把叶子嫁出去便好了,听说一个能识文断字的女孩能收8万彩礼,那她还不抖乍然乍富了!

可叶子才16岁,并不合法,又去哪里光明正大,为她寻个有钱的婆家哪?

这时每家强大的“亲戚网”便开始发挥作用了,什么姑姑二婶,爷奶三叔,就全发挥了作用。

没几日,有钱的,有权的,父母双亡,没爹没娘,品种齐全,琳琅满目,效率之高,都令叶子张目结舌。

就连叶子的亲奶奶也劝她:“孩子,虽然你娘这个人我从前便看不上她,可这回,她也是一心只为了这个家着想,这人是自家亲感介绍的,还是个大学生,条件优秀知根知底……只是从前谈朋友让人甩了,脑子受了点刺激,不过是并不会耽误你以后过日子的!”

叶子冷笑:“说的这么好,那奶你自己怎么不嫁!”

那还是叶子头一次挨奶奶的打,在这从前,她还以为自己的奶奶是个“仁善长者”呢!

后来叶子便跟着自己的初中同学跑了,来到了陌生的城里打工,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

叶子的初中同学是个学习美发的“小太妹”,染得一头野鸡一样,五颜六色的头发,画着污糟糟的黑眼眶。

她有一个男友,很有钱,是个父母离异的“混混”,总喜欢斜视45度,斜视别人,而且还扬言,要睡就要睡叶子这样的女人。

“N B,自然美!”

可对于这荒缪的一切,叶子的同学偏偏就好像熟视无睹。

他们虽然年纪小,可几乎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不过是在这个颠沛流离社会里报团取暖的一个途径,并不会成为彼此能停留的港湾,更别提嫁娶了,所以道德底线什么的,压根就是个笑话。

一次,正在饭店打工的叶子生了病,请假自己躺在与同学合租的小屋里发高烧,迷迷糊糊。

却不料刚好碰到了来寻女朋友的“混混”,刚开始他也只是言语挑衅,可当叶子打算关门时,他就像野狗一样,扑了上来。

刚开始叶子脑子里也幻想过自己会怎样绝望,可真到那人贴上来,也不过如此吧!况且,比这更恶心的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

“你怎么不反抗了!”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再恶,又能恶到哪里去?也只不过都是无人教导罢了……

“我有点晕!”

等叶子再次醒来,自己已经在医院了,雪白的棚顶和床单,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享受这样的“殊荣”。

从前在家时,不管自己生再大的病,家里人也不过是让自己挺一挺就过去了,必竟这里可是个“烧钱”的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叶子疑惑道。

“你呀!幸亏我的好老公去寝室找我,发现了你晕倒在屋里,否则今天你非死那里不可!”

叶子的同学看起来似乎还有点骄傲,不过从那以后,却再也不同意与叶子合租了,带着男朋友,搬离了那个地方。

没了朋友分担房租,之后的叶子也睡过很多地方,比如夜里的ATM机和公园的长椅,最离谱还去江边睡过大石头,吹着徐徐夜风,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睡在岸上好,还是跳下去好?

于是,不久之后,一路颠沛流离的叶子就也想结婚了,人生多苦,她也总得找个人分担吧!

叶子与丈夫相识在一场朋友的相亲宴上,他很中意叶子有些妖冶的眉眼,而叶子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有八万块钱吗?”

“大概有吧!”

当时还年轻善良的丈夫显得有些羞涩,而他们的婚礼则选在一个深秋的季节,百花凋零,落叶飞舞。

结婚后很快叶子便给丈夫生下了一个女婴,婚后的生活亦如叶子从前幻想的那样,无趣而枯燥,简直是一团乱麻。

婆婆很嫌弃叶子生了个女孩,根本不打算帮忙照顾,叶子只能辞职,老老实实的当个家庭主妇。

可丈夫一个人努力又必竟有限,一家三口,基本上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

妈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有用的东西,都已经成家立业了,都不知道每个月孝敬父母!”

婆婆:“我儿子要不是娶了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扫把星过门,那外头可是有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

就连个未满三朝的孩子也欺负她,每天只哭个不停,每当叶子抱着她,女儿那恶狠狠的眼神,就像是自己隔世的仇敌。

老公:“我娶你有什么用?连个孩子也哄不好,你是女人吗……”

终于有一天,叶子实在受不了了,床上有个生病的孩子:屋里还有一大堆洗不完的衣裳,尿布:手机里因为叶子每个月都要贴补娘家,还欠着一大堆还不完的卡账;而一会儿公婆还要回家吃饭,今天叶子也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吃的。

后来,大家都看见叶子消失在了公路的尽头,蹦蹦跳跳,像个孩子。

有人说叶子疯了,最后被车子撞死了在马路边。

也有人说叶子想开了,她去了一个能让自己幸福快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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