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疏疏月又西39气愤
姜寒云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转身看着西边的天空:“天黑了。”她好似在说给自己。暮色很快会吞噬掉仅存的一缕烟霞,月亮孤寂地悬在天空,西北风把暮色吹得忧郁,属于今日的纠结悲伤,终将被淹没进夜色里。
乔远寒皱了皱眉头,一缕风扑到他的脸上,刀割般的疼。他侧过脸看着街旁匆忙的人流:“要不是你提醒,我竟然忘了今晚还要上夜班。”他微笑着转身往厂区走,他用风轻云淡掩饰心底的失望。
姜寒云在乔远寒的背影上看到了淡淡的落寞。他们相互给彼此台阶下的方式,让她觉得异常尴尬。他没有质疑,没有再说话,他们之间沉默得让人担心。只有西北风依然执拗地往人脸上扑:“真冷!”她侧过脸看乔远寒。
乔远寒的面部表情很平静,他嗯了一声,还是走在姜寒云的身旁。他们刚走到距厂门口不远处便看到了夏沫。
姜寒云停下了脚步:“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回去。免得夏沫……”
乔远寒没有说话,他回答姜寒云的是长长的叹息。她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疏离自己?他还是走在姜寒云的身旁,他们一起走到了厂门口。
夏沫就站在门卫处,她穿着白色的羽绒衣,边搓手边跺脚。她的眉眼里全是期盼和焦虑,她看到了乔远寒似燕子般的飞来:“远寒哥哥。”她注视着乔远寒迷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分明有着忧郁。他从前异常明亮的眼睛如今多少有些黯然。她故意无视姜寒云的存在。
姜寒云忙加快了脚步,她自己往宿舍楼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乔远寒看着姜寒云走到了宿舍楼门口,他忽然不懂她。
姜寒云站在宿舍楼门口又不自觉地回头,她的心里竟然多了许多悔意。如果自己刚才和乔远寒去看电影……这想法一闪即逝,她看着夏沫在乔远寒面前欢呼雀跃的模样,心里淡淡的酸。
这时厂门口的灯亮了。夏沫的白色围巾被风拂起,异常飘逸。她注视着乔远寒笑着,她的长发在风中舞:“我听说你回来了,中午就去调度室找过你,可是刘厂长和你在一起。我下班过来你又不在。王梓说你……我太想你了,便站在这里等你回来。”夏沫今日像换了一个人,她极尽的温柔:“远寒哥哥,我给你织了条围巾。”
“辛苦你了!”乔远寒应了一声:“可是我冬天从来都不用围巾。”他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他怕姜寒云误会。他的心里还是在意寒云的看法。
夏沫紧跟着乔远寒:“远寒哥哥,咱们厂现在看似效益不错,实际上外面好多销售点都只是代销,并没有给厂里钱。这样下去的话,厂里明年就会拖欠工人工资。”
“国营集体企业现在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境,已然这样了,你何必还呆在厂里?”乔远寒知道,夏沫是在劝自己调动工作。
“现在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企业一旦破产,工人就会下岗成为无业游民。”夏沫想要挽住乔远寒:“失业的人数越来越多,再就业的难度就会越来越大。就长安西街这一块,西轴厂、玻璃厂,海绵厂已经破产了。这么大一个西安市会面临再就业的巨大压力。”夏沫的手刚刚碰到乔远寒的胳膊,乔远寒躲开了她。
“现在不是有人才市场和中介服务中心吗?只要肯出力,怎么会找不到工作?”乔远寒回了一句往厂区里走。
“别忘了你是大学生,本科毕业,在学校也是优等生。你看看人才市场上的那些人多是穿得破破烂烂的农民,他们是趁着农闲出来赚钱;中介服务给你是介绍工作,但他们介绍的工作适合你吗?”夏沫不管乔远寒喜不喜欢听,她觉得自己喜欢他自然该为他的前途考虑。
乔远寒极不喜欢夏沫提起农民两个字时的眼神,这眼神让他想到了范美娟。范美娟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挑剔的目光里总带着势利的光芒:“我晚上还上夜班。”
“你还上夜班?”夏沫笑着,她的眉稍微微翘起。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我想和你好好说话。”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远寒哥哥,我们确定了关系吧!趁我叔叔还在位置上,他自然会把我们调到稳定的事业单位。”她低着头想耳朵若能闭上多好,她不想再听到乔远寒拒绝自己的话语。
从上大学到现在夏沫不止一次地向乔远寒表白过,乔远寒总是拒绝。她知道乔远寒因为家庭原因对男女情感有着畏惧,她便一再地卑微。这些年她的喜欢,眼泪,忧郁,悲伤都为他一个人,她费尽心思讨好乔远寒而他依然是一块寒冰。她以为他拒绝融化,可姜寒云的出现让她否决掉了自己的想法。
乔远寒停下了脚步看着夏沫:“夏沫,你何必再执着,几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们俩不合适。现在就更不可能了,我心里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夏沫的眼泪瞬间滑出了眼眶:“那个所谓的姑娘是姜寒云?是不是?她不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刘国庆开始不愿意教她,为什么如今总维护她?因为姜寒云和她师傅是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还有合成车间的副主任孙志勇,他今天下午在职工灶上说,姜寒云昨晚去找过他。姜寒云为了逃避事故责任,哀求孙志勇让她看合成车间的交接班报表,并愿意让孙志勇睡她!这样的女人值得你喜欢吗?她人尽可夫。”她瞪着乔远寒。
乔远寒推开夏沫往宿舍楼走。
夏沫疯了样追上去,她拽住乔远寒:“姜寒云是个粗俗的农村女人。她一个农村人,见识浅薄,思想肮脏,她配不上你。”
乔远寒甩开夏沫的手:“我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
夏沫在乔远寒背后撕心裂肺地哭,乔远寒没有回头。他一口气走到了宿舍门口,姜寒云房子的灯还亮着。
乔远寒敲姜寒云房子的门,姜寒云打开了房间的门。
乔远寒拽住姜寒云的胳膊,把她拽入自己怀里:“寒云,我得护着你,我不想……”
“你怎么了?”姜寒云的身子僵硬,她竟没有推开乔远寒的力气。
“你昨天晚上去过合成车间?”乔远寒放开了姜寒云。
“我去过,我想看合成车间的交接班报表。可是那个副主任……”姜寒云下意识地低头。
“他欺负你了?”乔远寒注视着姜寒云。
姜寒云抬起头看着乔远寒:“没有,我,我逃出来了。”
乔远寒叹了口气:“你早点休息。”他回了自己房间。
乔远寒晚上上零点班,他接班后现去碳化和造气,最后到合成车间。孙志勇今晚还在值班。
乔远寒走到了值班主任办公室门外,值班室里有一群人正在玩扑克牌,他们围成了一圈,中间扔着一堆钱。
“孙主任,碳化那个姜寒云脸蛋是绝对的漂亮,不知道身上白不白?”一个男人的声音。
孙志勇咂巴着嘴:“能不白吗?那身上水水嫩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睡她三年五载也不解馋。”
旁边的男人跟着起哄大笑:“能学碳化主操作的女子挺厉害的,你咋样就得手咧?”
“是姜寒云求着我,要我睡她。”孙志勇淫邪地笑,他的唇角竟挂了透明的口水珠子。
乔远寒狠狠地踢了门一脚,他端端走到孙志勇面前,一拳头抡到了孙志勇嘴上:“我让你在这儿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