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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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妈妈在前背着书包，灿灿慢吞吞地拖在后面。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穿过街道，穿过厂房，踩在沙子路上，一辆大卡车驶过，扬起地上的黄沙。第二辆大卡车驶过，沙子吹到灿灿的眼睛里，生疼。

灿灿气得直跺脚。“妈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我要回家。”

妈妈停下步子，走过来。说：“妈妈带你去探险。”

灿灿眼眶里含着沙子，泪水汪汪地说：“我们探险？那爸爸呢？”

妈妈一边吹他的眼睛，一边说：“他会摇着铃铛来找你。”

灿灿问：“我们不带爸爸玩，他会生气吗？”

妈妈笑着说：“不会。爸爸要把最好玩的留给灿灿。你要不要满足他的愿望？”

灿灿大声地说：“要！”

灿灿接着问：“妈妈，我们去哪里探险？”

妈妈拉着灿灿的小手，加快步子道：“妈妈单位。快点，船要开了，听到没？”

灿灿听到远处有一声轰隆轰隆地巨响，然后从烟囱里飘出黑烟。

灿灿指着烟囱问：“是这个吗？”

妈妈振振有词道：“是啊，它在烧炭。不然怎么能让灿灿船长开船呢？”

灿灿开心地手舞足蹈道：“哦，我要上船咯，我要坐船长咯。”

他迈着步子往前跑，离烟囱越来越远。

五点的太阳渐渐地跳向海里，厂子里的工人们陆续下“船”。

妈妈指着灿灿对同事们说：“这是我儿子，家里没人照顾，我带他来上班的。”

叔叔阿姨们热情地向灿灿打招呼。

灿灿也回应道：“叔叔！阿姨！”

他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叔叔阿姨不和我们一起探险呢？”

妈妈笑道：“上一轮船已经开了八小时，他们得下船换人了。”

灿灿神秘地说：“那么说，现在船上就我们两个人吗？”

妈妈点头称是。

“船”上的叔叔阿姨走后。妈妈向灿灿介绍“轮船”的情况。

“灿灿，这里是传达室，也是你的驾驶舱。机密重地，别人不能随便进来。对面是蒸汽炉，就是你刚才看到烟囱，在烧炭产能。它的后面是通讯塔，是接收传递信息的地方。周围的空地是海洋，你只能站在高地上，或踩在石子上。那里有一个大斜坡，是船只靠岸的地方，也是维修室，你不能进去哦。”

“妈妈，为什么那只旺旺进去了？”

“哦，它是维修工人的猎犬，在帮主人递工具。猎犬是海上最聪明的动物，也是你的好朋友。”

灿灿若有所思道：“我和它打一个招呼吧。”

妈妈说：“好，你去和你的船熟悉熟悉。”

灿灿开心地跑到空地上，一会儿冲向斜坡，看狗狗叼进去的各类“工具”，一会儿站在通讯塔下面，感知讯号方向。拿起砖头放在嘴边，念念有词道：“陆地，陆地，我是灿灿船长。目前，我的方位是东经121°34分，北纬31°15分。正驶在苏州河上，河面无恙，没有异常船只，没有可疑迹象。舱内食物有狗骨头、狗粑粑、老虎钳一把、木板三块、轮胎一个。工具充足，食物待补给。报告完备，请陆地指示！”

接着，妈妈在传达室喊道：“灿灿，饭好了！”

灿灿听到前方食物补给完毕，立马扔掉石头，赶赴传达室。

走进传达室（船舱），他看到船员妈妈在生煤炉。像蜂窝孔般的黑东西被妈妈用铁钳夹住，然后放进桶里。

灿灿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

妈妈说：“这是蜂窝煤，用来烧火的。室内冷，需要烧煤取暖。”

灿灿在传达室里转了一圈，握着小拳作话筒状说：“报告陆地，驾驶舱里有供暖物资，有热水，可以过夜。报告完毕。”

妈妈笑着说：“不但能过夜，还有黑板。妈妈指了指一排储物柜边上的斑驳黑板。说：“这块是用来记事用的，是各班次交接通讯的重要信息。船长满意否？”

灿灿看了看长条凳说：“船员，这个是用来睡觉的？”

妈妈用硬板纸铺在上面。对灿灿说：“船长怎么可以睡这里，这是我睡的。”

灿灿问：“那船长谁哪里？”

妈妈指了指方桌子。说：“这个是你睡得。”

灿灿摇摇头。“妈妈，你的床小，我的床大。我们挤挤吧。”

妈妈拒绝道：“你以为这真是床啊。这可是太空舱级别的床。每个人独立一份。”

灿灿说：“独一份，我就占小的。”

妈妈神秘地说：“这个桌子下面有整艘船的发动机。船长如果不睡在发动机上面，船心就不稳。我们船上的人都会完蛋的！”

灿灿想想有道理。就站在黑板前，研究通讯密码。

妈妈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收音机，拉长电线，拍了拍机身。说：“船长，海上没有娱乐项目。周边船只就靠这个收音机联络。”

灿灿接过收音机，挑拨电台，听各个船内的讯息。

夜彻底黑了。外面的路灯亮起。

灿灿坐在发动机上，一手拿着面盆方向盘驾驶航道，一手抓住收音机辨别方向。

窗外的纸呼啦啦地响着。

灿灿问妈妈：“海面上会有暴风雨吗？”

妈妈给灿灿盖上厚厚的军大衣说：“不会，是风声。风大，船长歇歇吧。”

灿灿说：“不，船长不能休息。”

妈妈笑了：“船长不休息，船员怎么能休息呢？”

灿灿认真道：“我是船长，你要服从命令。”

妈妈躺在长条凳上，手放在脖子下面。问：“灿灿，你想爸爸吗？”

灿灿想了想，说：“不想。”

妈妈抬头看看她的小船长，问：“为什么？你玩得都不要爸爸了？”

灿灿摇摇头说：“不，我在执行任务。不是玩。”

妈妈继续问：“在执行任务之余，你会想爸爸吗？”

灿灿看着头上的灯光。说：“想，我想爸爸。可是，我要在这里陪妈妈探险。”

妈妈坐起来，看着灿灿：“如果，海上的任务比较多，每隔一段时间需要你来掌舵。灿灿愿意吗？”

灿灿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我是船长。”

妈妈摸了摸灿灿的脑袋说：“儿子，真棒！”

灿灿甜甜地笑了。“可是，我饿了。”

听到儿子的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妈妈笑道：“早准备好了。出门时，就备了红薯，这下煤炉派用场了。”

吃着热乎的红薯，灿灿用手指比划着远处的方向。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要驶向何方，但是，他知道这里需要船长，他的船一直在远航。

“叮铃铃！叮铃铃！”远处一串铃铛声响起。

妈妈高兴地站起来。说：“灿灿，爸爸来了，来接你回家了。”

灿灿也扔下脸盆，跳下桌子，跑到门口。

妈妈殷勤地问爸爸：“你来了。事情忙完了？”

爸爸说：“恩，差不多了。”

灿灿跳到爸爸身上。说：“爸爸，这是我的船，欢迎你到我船上做客。”

爸爸捏了捏灿灿的脸说：“船长，是时候可以下船了。”

灿灿认真地说：“等等，我要联系地面。还有，我要在黑板上交接项目给下任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