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72：汉纪（四十六）

2025-06-15 本文已影响0人黄河歌者

《<资治通鉴>研读》272：汉纪（四十六）

范滂

汉桓帝封大司农黄琼为太尉，封光禄大夫、中山人祝恬为司徒，封大鸿胪、梁国人盛允为司空。这时，刚刚诛杀梁冀，天下渴望朝廷新政，黄琼居于三公首位，于是举报各州郡中那些平时贪污的，处死流放的有十多人，海内全都称赞。

黄琼征辟汝南人范滂任职。范滂年少时砥砺志节，受到州中人敬服，汉桓帝封范滂为清诏使，派他前往巡查。范滂登车揽辔后，慨然有澄清天下的志向，随后来到州境中，太守县令知道自己贪赃枉法，都纷纷望风解下印绶离去。范滂所检举奏报的事情，无不让议论者闭口不言。

这时，汉桓帝下诏书，要求三府派出掾属收集民间关于朝政的谣言。范滂奏报刺史、两千石官吏以及权贵党羽共计二十多人，尚书责备范滂奏报弹劾人员过多，怀疑他这是借机发泄私愤。

范滂回答说：“臣所奏报检举的官员，全都污秽不堪，平时残害百姓，非奸即贪，臣何须再玷污笔墨，耗费简牍呢！因为恰好碰到朝会，臣就在匆忙之间，先列举出几个罪大恶极者，还有些没有核实的正在审定。臣听说过，农夫要勤于除草，才能让庄稼长得茂盛；臣为朝廷除去奸臣，正是理清朝纲。如果弹劾有不实之处，臣愿意领受杀戮刑罚。”

尚书们无话可以辩驳。

尚书令陈蕃上书推荐了五名隐士，他们是豫章人徐稚、彭城人姜肱、汝南人袁闳、京兆人韦著和颍川人李昙。汉桓帝全部用安车、玄纁备礼征召，但他们都未到来。

徐稚家中贫寒，常年自己耕种庄稼，不是自己劳动所得不吃。平时恭俭义让，所居住地方的人们都敬服其大德。公府中多次征辟他，他拒绝前往。

陈蕃担任豫章郡太守，用礼节请他到官府中担任功曹，徐稚没有拒绝，到了后拜谒返回。陈蕃平时在郡中不接待宾客，只有徐稚到来后，特意为他设置一个床榻，在徐稚离开后则空闲着。后来徐稚又被举荐为有道之人，朝廷在家中封他为太原太守，他都拒绝赴任。

徐稚虽然没有回应公府的征辟，但他听说有三公去世归葬，则自己带上粮食，徒步来到江夏凭吊。他通常先在家里烤好一只鸡，另外将一两绵絮浸泡在酒中，再晒干，然后用绵絮包裹烤鸡，一直来到死者的坟墓隧道之外，用水将绵絮泡湿，使酒味溢出，准备一斗米饭，以白茅草为垫，把鸡放在坟墓前面，将酒洒在地上进行祭吊后，留下自己的名帖立即离去，从不去见丧主。

姜肱和两个弟弟姜仲海、姜季江，都以行孝道闻名。他们兄弟间十分友爱，平常同卧同起，不回应朝廷的征聘。

姜肱曾经和姜季江前去拜谒郡守，在夜间路上遇到强盗，想要杀掉他们。姜肱说：“我弟弟还很年幼，父母最疼爱他，他还没有聘娶，希望杀掉我放过弟弟。”姜季江说：“我哥哥年龄在前，是家中的珍宝，国家的英俊，我请求只杀掉我自己，代替哥哥活命。”

强盗被感动释放了两人，只是掠夺了衣物和钱财。他们来到郡中时，人们看到姜肱没有衣服，就奇怪地询问其中缘故，姜肱假托其他理由解释，最后也没说出强盗的事情。强盗听说后非常感动，随后一起来到姜肱的家中求见。姜肱见到强盗后，他们都叩头谢罪，返还原来掠夺的物品，姜肱一概都不接受，用酒食慰劳后让他们返回。

汉桓帝征诏姜肱不到，就诏令彭城郡守，派出画工绘制姜肱的相貌。姜肱躺在家中幽暗处，用被子蒙住脸，说自己患了眩晕病，不能见风。画工最后也没有绘制完成。

袁闳是袁安的玄孙，年少时砥砺品行，苦修节操，不回应朝廷的征辟。韦著隐居讲授，不肯过问世事。李昙的继母对他非常严酷，李昙侍奉继母更加小心谨慎，受到乡里人称赞效仿。

汉桓帝又征召了安阳人魏桓，他的乡亲们都劝他前往。魏桓说道：“如果为了谋求俸禄前去任职，无非是为了实现志向。现在后宫中有嫔妃上千，我能让其减少吗？皇宫马厩中有良马万匹，我能让其减少吗？皇帝身边左右都是权臣豪强，我能让他们离开吗？”

他的乡亲们都回答说：“不能。”魏桓慨然叹息说：“魏桓我应征活着前往，肯定要被处死返回，这对你们有好处吗？”魏桓于是隐居不出仕。

汉桓帝在诛杀梁冀后，他的旧故私恩大多受封爵位：追赠皇后的父亲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改封皇后的母亲宣为昆阳君，她的侄子邓康、邓秉都为列侯，邓氏宗族都封为校、郎将，赏赐上亿。中常侍侯览进献细绢五千匹，汉桓帝赏赐他关内侯爵位，又假托参与了诛杀梁冀的商议，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从此后朝廷的权势全都归于宦官手中。五侯尤其贪婪放纵，其势力震动内外。

这时，国中灾异频繁降临，白马县县令、甘陵人李云呈上未密封的书信，并且把副稿交给三府。其中说道：“梁冀虽然把持大权专擅朝政，祸害天下，现在已经因罪伏诛，只不过像召来家臣斩杀罢了，对那些因功的宦官谋臣封赏食邑万户以上，如果高祖皇帝听说后，能不反对吗？出征西方的将士，听到后能不因此消极罢战吗？孔子说：‘帝者，谛也。’现在官位错乱，小人奸佞进位，贿赂公开，财政日益损耗枯竭，陛下封授官职从来不经过宰相。陛下是想继续不称职下去吗？”

汉桓帝收到奏报大为震怒，下诏令有关部门逮捕李云，派尚书持皇帝剑戟押送到黄门北寺监狱中，派中常侍管霸和御史廷尉一起审讯。

这时，弘农人、五官掾吏杜众因为哀伤李云用忠言劝谏获罪，上书说：“臣愿意与李云同一天赴死。”汉桓帝越加恼怒，把杜众一起逮捕交给廷尉处置。

大鸿胪陈蕃上书替李云讲情说：“李云所说的话，虽然因不了解陛下禁忌，违逆了圣上意旨，他的本意还是忠于陛下的。当年高祖皇帝不忍处罚触犯忌讳的周昌劝谏，孝成皇帝赦免了朱云腰斩的刑罚。现在如果杀掉李云，臣担心比干被剖心那样的讥讽，会出现在当世了！”

太常杨秉和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都一起上书为李云求情。汉桓帝更加恼怒，让有关部门奏报这些人大不敬，下诏书严厉责备陈蕃和杨秉，把他们免职返回家乡，沐茂和上官资则降官位俸禄两等。

这时，汉桓帝在濯龙池，管霸奏报了李云等人的事情。跪着进言说：“李云只是野泽的愚儒，杜众是郡中小吏，他们只是狂妄愚昧，不值得加罪。”汉桓帝对管霸说：“他说我想要继续不称职下去，这是什么话呢？难道常侍想原谅他吗？”

他回顾派小黄门批准其奏书，李云和杜众都死在监狱中。于是汉桓帝宠幸的宦官近臣更加横行。

太尉黄琼自知无法改变，就称病不再处理政务。他上书说：“陛下继位以来，没有实施什么善政。各梁氏秉持大权，宦官充斥朝廷，李固、杜乔因为忠诚耿直进言相继遭受诛杀，海内悲伤痛恨，怨情更加郁结，朝野之人把忠诚进言当作忌讳。尚书周永平时阿附梁冀，借助梁冀的权势肆意违法，本应该伏法受死，却反而受封为县令。梁冀将要祸败时，周永又假意揭发梁冀，以此向朝廷表示忠心，其奸计得逞被封为列侯。另外，中黄门助纣为虐，结党营私，梁冀兴盛以来，他和梁冀相互勾结，图谋不轨，共同施展奸谋。梁冀倒台后他要被杀掉，宦官无计可施，又落井下石，以此邀功请赏。陛下不分清浊，让这些奸邪之人和忠臣同时封赏，弄得朱紫混为一色，粉墨杂糅一团。这正是所谓的金玉混在泥沙中，珪璧涂抹在墙壁上，四方士人听说后，无不唏嘘哀叹。臣蒙受国家厚恩，身轻位重，斗胆在垂死之日，向陛下倾诉不讳之言。”

书信奏报后，汉桓帝根本不予采纳。

冬十月壬申日，汉桓帝到达长安。

中常侍单超生病，壬寅日，汉桓帝封单超为车骑将军。

十二月己巳日，汉桓帝从长安返回洛阳。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部羌族部落反叛，护羌校尉段颎追击到罗亭，斩杀其酋长及以下人员两千级，俘虏人口一万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