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小姐（5）
S小姐（5）
陈晨和S小姐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究竟有多久，连陈晨自己也记不得了。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联系的呢？陈晨隐约还记得。
在大学，S小姐还是像高中一样，每天和陈晨6形影不离的一起上学、放学、去食堂、去逛街。陈晨也像高中一样，充当着S小姐身边的游戏菜鸟和笨手笨脚的傻大姐。她仍旧很需要S小姐，毕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没有别的人可以倾诉的。
陈晨的生活很单调，每天图书馆、食堂、教室，三点一线。而S小姐的生活可一点都不枯燥。她身兼数职，同时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她是优秀学生会干部、优秀系干部、优秀班干部、学习委员、课代表、社团社长和寝室长。同时她还要每天早上带领整个系的同学进行800米跑的训练。她太忙了，忙到她都不是自己了。但忙也有忙的好处，S小姐渐渐在这些freshman中间获得的许多人的好感。而陈晨呢！她丝毫没有要改变自己的任何想法，依旧对所有事物冷若冰霜，几乎除了S小姐之外，没有人见过她曾露出过笑脸。
“你这么冷漠，当心找不到男朋友，你想大学三年都在单身中度过啊？”S小姐一边咬着陈晨给她带的苹果，一边大咧咧的说到。“是吗？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要我说，你应该参加我们带的那支800米跑大军，那里面可不泛优秀的小鲜肉，然后你再故作娇态，男朋友什么的不是轻而易举？还有，把这些书都扔了吧！你本来就死板，看书看的像一块木头一样，男孩子是不会喜欢的？”
“故作娇态？不看书？不不不，我是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自己的，更何况是为了男生。”陈晨当机立断的否认了S小姐的建议，她不承认自己很想有一个男朋友的现实，但是当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内心的孤寂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
开学几个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晚上，S小姐在微信上约陈晨第二天一起去松花江上坐缆车，通常对于这种邀请，陈晨往往都是想都不会想就会答应的，这次也是一样。她一直都很向往那种伸手即是天，俯瞰即是江的感觉。而缆车绝对是实现这种向往的最佳工具。
第二天早上，陈晨起晚了，或许是前一天晚上沉浸在幻想中太久，她连妆都顾不上画，就急匆匆的赶到她和S小姐约好一起出发的地方。陈晨从来都是不化妆不出门的，但如果是和S小姐一起，什么都可以破例。
她一边系着大衣的扣子，一边往大门口的方向走的飞快。周末早上的校园冷清的不见一个人影，就在当好多人沉浸在梦乡的时候，S小姐已经伫立在校园的门口了。陈晨看到前方的身影渐渐变大，嘴角也开始浮现出微笑，然而不出一分钟，她的微笑便在瞬间褪去了。
在S小姐的身后，站着一个很高的男生，他的脸很白，且棱角分明。细边眼镜遮不住他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让秋天的寒意变得更加深厚了。明明还没有来到松花江，但陈晨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江边的寒冷。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用一如既往的冷漠盯着S小姐和她身后这位不知名的男生。
“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S小姐假装不满的责备陈晨。“咳咳咳，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L，我们800米训练大军的优秀成员，嘻嘻！这次他请咱俩坐缆车。”S小姐笑了。她笑的很腼腆，是陈晨从来都没见到过的腼腆。“是吗？那谢谢你”陈晨礼貌性的说了谢谢，可是她的语气很奇怪，奇怪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
再去往哈尔滨的公交车上，S小姐和陈晨坐在后排。“哎！我跟你说啊！你觉得他怎么样？”“谁？”陈晨面对S小姐的提问感到很困惑。“就是L先生啊！这次是咱们三个，你是猪脑子啊？你觉得还能有谁？”S小姐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早就发现他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他说话，这次真的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我一起出来玩，我有一点点担心，所以叫上你了！你不要生气哦！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哦！是这样啊！他看起来挺不错的。”陈晨不再说什么，但她感到心头有一种莫名的很闷的感觉。公交车颠的厉害，一阵阵恶心涌上陈晨的嗓子眼，她昏沉沉的瘫坐在椅子上，从那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L先生整洁的衬衫衣领。
当松花江上冷冷的风吹过陈晨没有化妆的脸的时候，她的心里感受到了一种愤怒顺带夹杂着一丝羞愧。S小姐挽着L先生沿着江边走的飞快。而她被孤零零的扔在后面。S小姐不时的回过头向陈晨招手，而L先生呢！他连头都没有回过一下。此时的她很想和S小姐大吵一架，“这究竟是什么缆车之旅，我到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然而她只是默默的走着，渐渐的拉大自己与前面那两个人的距离。
陈晨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这是眼前那两个人影变得模糊了，随即她转过身子，沿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找到车站，一声招呼不打的回到了学校。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我们两个差点跳到江里找你了，你下次走能不能打声招呼！”陈晨摁了挂断按钮，S小姐的咆哮随即停止了，她此刻很想扔掉手机，L先生高高瘦瘦的身影始终飘在她的眼前，泪水流了下来。
电话再次响了，这次变成了S小姐的道歉“陈晨，对不起啊！是不是玩的不是很高兴，我没有想到你会不喜欢他，下次我约你，咱们两个人一起再好好玩，下次就咱们两个，但我真的好担心你啊！”“我没有不开心，谢谢你，我不过是有一点不舒服。”陈晨不明白S小姐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喜欢L先生。
不是不喜欢，那又该怎么去解释自己身上的种种怪象呢？可能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L先生是那种身上永远又一种很好闻的味道的男生。陈晨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不是薰衣草，也不是洋甘菊，有点像那种很厚的百科全书随便一页被翻开之后油墨的淡淡的香味。他笑起来很阳光，不笑的时候又一脸书卷气。一米八几的个子侧影给人一种很抑郁的感觉，这让陈晨有一种很想要保护他的冲动。毕竟那张被卷曲的斜刘海遮住细边眼镜的白净的脸，与S小姐那张在很黑的眉毛、很粗的眼线和闪着珠光的淡粉色唇膏的搭配之下黝黑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当S小姐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挽着L先生的胳膊的时候，陈晨感到很后悔，她很后悔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后悔早上没有梳妆打扮。那时的陈晨连看着L先生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为自己而羞愧，并深深的嫉妒S小姐。
后来陈晨最嫉妒的人就是S小姐，最恨的人也是S小姐。缆车之旅之后，S小姐顺理成章的和L先生在一起了，陈晨知道，S小姐之前受过伤，所以她会很谨慎、很小心的对待这段新恋情。她甚至要求陈晨给她推荐一些书籍，她要千方百计的提升自己，或者可以说，伪装自己。陈晨开始变得不耐烦，她恨S小姐，她也恨自己。然而她能做的，只不过是把这份恨意深深的埋在心底。一切照旧，两个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渐渐少了，L先生是一座横生的桥，夺去了S小姐陪在陈晨身边的时光，这样一来，陈晨倒感觉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开始做噩梦。那是一些很不可思议的梦。
在梦里，陈晨挽着L先生的胳膊走在松花江的江边，她对着L先生谈天说地。梦里的她从未有过如此的爱说话，他们聊文学、聊名人，有的时候还会谈谈电影，只是从来都绝口不提游戏。梦里是没有S小姐的世界，没有她对ig痴迷的热爱，也没有她对吃鸡排位疯狂的追求，但当梦境戛然而止的那一刻，S小姐又会突然出现，打破所有的宁静。
每一次陈晨都会被一个画面惊醒，那是当她和L先生相对而视，S小姐站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背对着陈晨，然后把舌头放在L先生的嘴巴里。当L先生低下头和和S小姐开始疯狂的亲吻，陈晨都会流着泪从自己的梦境中惊醒。
“我永远都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这是陈晨之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然而此刻的她早就把这句话抛到了脑后，要得到L先生的微信很容易，S小姐对陈晨从来都没有一丝的戒备之心。于是陈晨开始到处寻找两个人之间合适的话题。有的时候甚至为了让L先生不是回复一个字，而是回复一句话，陈晨会连续不断的发十条消息。她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一想到L先生细长的手指将编辑完之后的文字按了发送键。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开心。那份开心可以让陈晨暂时忘记L先生已经和S小姐在一起的事实。
他们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但自始至终L先生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陈晨冷若冰霜的态度，对于她而言。每一次收到一个“嗯！”都意味着自己的内心经受着一次折磨，那种折磨渐渐开始累积，变成的触动疯狂的导火索。当导火索开始拉动的那一刻，也意味着陈晨疯狂的开始。
阶梯教室里，陈晨低头翻动着与L先生的微信聊天记录。“呵呵，每次我给他发的消息，他都是很久才回复一个字，要是S给他发的话，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呢！”坐在她旁边的S小姐感受不到曾经最信任的人正在深深的嫉妒她，并计划不顾后果采取一些很极端的行动。
晚自习下课之后，陈晨照例是第一个冲出学院大门的人。她在微薄的的路灯光下面走的飞快，心却慌乱的跳个不停。此刻她的脑子浮现的只有L先生发给自己几句话。
“你不要再打扰我，这样做不好。”
“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你自尊一些好吗？”
“今天下课之后我们谈谈吧！”
“求你不要伤害S好吗？”
陈晨的眼里噙满泪水，“我怎么会伤害她，她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你要这么在乎她。”
当她走到与L先生约定好的地方，他已经早早的在那里等她了。“陈，你到底想怎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纠缠？什么叫纠缠？连她都可以喜欢你，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
陈晨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她完全不顾尊严的说出了这些让她悔恨一辈子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又什么好的？她没我漂亮，没我读的书多，没我成绩好，她不过是会玩游戏，她只不过比我最先遇到你。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她而不会是我。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哪怕骗我也好。你不知道，你喜欢玩的游戏，我也会去玩。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也会去吃。我连你每天穿的衬衫的颜色都记得住，我连你每天放学在哪个路口转弯都记得住，我那么在意你，你为什么都不会看我一眼。”
L先生等着满脸泪痕的陈晨说完所有的话，之后他便冷冷的开始自己的陈述。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知道S不漂亮，可我就是喜欢她。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学习好，我也不在乎她能不能陪我一起玩游戏。我喜欢她只是因为那种感觉，那种我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的确，她没你读的书多，但你没有尊严，S她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她不会背叛自己的闺蜜，她不会那么很容易的去恨一个人。陈，你走吧！就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明天你和S还能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听课，你们还是朋友。”
“我不要。我恨她、我也恨你。求求你，抱抱我好吗？求求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陈晨的手紧紧的攥着L先生的衣角，她像落水之后的人攥住一根稻草一样，她把被泪水冲花的睫毛膏毫不吝啬的一股脑的曾在L先生的白衬衫上。陈晨的哭声更大了。
L先生抱住了她，同时感受到了肩膀的湿润。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可自己的下体却不由自主的硬了起来。他一下子放开了陈晨的身体，想是要把她扔出去一样，可自己的衣角却仍然被陈晨紧紧的攥着。令人羞耻的燥热随机而来，他知道，他不能，他已经伤害了陈晨，不能再让S也受到伤害了。
“我有什么好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你走吧！我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求你了，你走，好吗？”
“我不，我不走。”陈晨带着哭腔继续说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求你，和她分手吧！和我在一起好吗？我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疯了吗？你们曾经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的那些文字是给谁写的？她对你那么好！你不是一直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吗？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吗？”
L先生曾经和许多女孩子打过交道，但从没有哪一个像眼前这位那么难缠。他觉得陈晨疯了，满口疯话的她让L先生觉得周围寂静的黑夜很可怕。陈晨攥着他衣角现在没有光的角落里，她仿佛在那一刻和黑夜融为了一体。当惨淡的月光照到两个人之间的那不到一尺的距离，陈晨的眼睛闪过一丝动物眼睛那种光彩，她打了L先生一个耳光，然后像一只野猫一样逃走了。
L先生傻呆呆的立在远处，此时的他想骂，可不知道该骂谁，该骂什么。他点开微信，看到S小姐发给他的几十条未读消息，内容无非是“到家了没？”“晚安!”什么的。他痛苦的抱住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