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寻找农村

对于农村，我一直是渴望并怀念的。

我虽出生于农村，也在农村长大，但毕业后就在北京工作，回农村的时间并不多，在这七八年里已经没有过长时间呆在农村生活过了。

于是，我总是在这座大城市里寻找农村的踪迹与影子。

我租住的小区旁边就有一处拆迁地，那是我周末常去的地方。拆迁地旁边是一处高速收费站，穿过来往车辆，脚一踏过村口，便立马闲得空旷安静了起来。扑倒在地的砖块被分在两旁，留下一条大道，干干净净的。

这村子里的房子大都被推倒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些断砖之类的，也有些半推倒的房子，断了的水泥板，还被钢筋连接着在那摇晃，好像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倒下。这个村叫重兴寺，可里面并没有寺庙。村里还住着几户人家，被夷平的房屋却成了菜园。每当走进这村里，我的心就慢了下来，与外面川流不息的节奏不同，这里独显平静。

我春天的时候去过，那时候香椿正茂盛，我便在村里转悠，四处寻找香椿。村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大都行将就木。那次采香椿时就见到一位老人，她拄着拐杖，一手提着小桶，灌溉着自己的菜园子。当我经过时，她那四分五裂的面孔露出慈祥的笑容来，大概她许久未见生人来了。看到我手里拿着香椿，还告诉我哪里有摘的。

这村里还有一户人家，房子有五层楼，外表装修的像宫廷，在村里亭亭玉立，特显独立。走到房子的前面，摆满了花，那盛况犹如花弅市场一般。屋角还挂着几只鸟笼，那是小燕子，不断地在笼子里飞舞着，不断叽叽的叫唤着，好似在诉说这一家曾经的繁荣。

我还在村里摘过柿子、摘过枣子。村里有座桥，年代已久早已弃用。可桥旁却有保留最完整的一座院子。院子里就有果树，果树长的高大，成熟的枣子压低了的树枝，不用进去就能摘到。待到柿子成熟，灯笼般的柿子很是让人羡慕，也有掉在桥上柿子，一旦掉在桥上，便四分五裂，让人顿觉可惜。

有一次与村里人交谈，他说，原来村子是很大的，这一片地方是没来得及修整了。原来往前一些有个公园，那曾经也是村子的一部分。那时候并不知道走过村子还有公园，便觉惊喜。

走过去一看，公园有很宽广的广场、还有长廊、还有一潭湖水，还有小孩的嬉闹，好热闹。看到这一切，我也算是宽慰，这也算是给这座曾经热闹的村子增添了一些气息。

在这住的时间久了，去的次数多了才知道，这村子其实也并不凋零，也时常有带着孩子来公园玩耍的人穿过。春夏，这里是孩子的水上乐园，这一潭水里承载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到了秋冬季节，这里是老北京人放风筝的地方。有一次我就一连遇到七八个人一起在这里放风筝。他们应该原先就住在这里，后来拆迁到旁边的小区，也不远，便经常约来放风筝。这是我猜的，因为他们不是一块来的，却都认识。

我看着摇曳在空中的风筝，忽然想起去年来这遇到的一位老人。我四处寻找，却没能找到老人的踪影。老人养了一条狗，行动也不是太方便，与小狗相依为命。他告诉我，他就在住旁边，孩子们都住走了，就他自己了，老伴也走了。他说他每天都会带着小狗来公园。我问他为什么不跟子女一起去住，他说，在农村住惯啦。

农村即将消失，城市化势在必行。北京的这些拆迁地，一次次的演绎着这种残酷的事实。这让我觉得其实离开家，都情非得已。

我曾经有讨厌过农村。那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年轻的我不再喜欢去逛家附近的菜市场，不再喜欢去买一车车拖来村里叫卖的水果，也不再喜欢吃山上的野果，甚至是以前求之不得的菜品，觉得都很俗。而更喜欢去家旁边新开的超市买东西，去新开的服装店逛。那段时间，我就很少去乡间的田地里走动了，就连小时候常去偷摘的果园也很少去了。

这就好比，住在三线城市的人不再习惯农村用柴火一样，住在一线城市的人也不再习惯三四线城市的生活。还好，我的偏见早已消失不见。现在，我身在北京，却经常去爬山；也还像个孩子一样去小区果树上摘果子；附近有超市，却经常去菜市场，买带着泥土的蔬菜。每当我走在菜市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才感觉到这才是生活。

后来，我找到了农村，它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