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赠我王喜喜
1
周迟暮想了一早上都没搞懂王喜喜怎么突然就迷上那个摇滚歌手。
明明已经大二,按理说早该过了像小女生一样疯狂追星的年纪,可是一夜之间王喜喜张口闭口都是那个摇滚歌手,不管是手机屏保电脑壁纸还是钱包里随身携带的小卡片,统统是同一张面孔,甚至连上课时王喜喜都不停地在网上搜寻各种有关他的信息,还喜滋滋地指给周迟暮看。
周迟暮捣了捣坐在身边的王喜喜,略带不满地刚想要教导她几句。谁知话还没出口,王喜喜“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盖子,斩钉截铁地说:“嗯!我一定要去他下个月的演唱会!”
说罢一溜烟跑出了教室,只留下周迟暮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周迟暮认识的王喜喜都是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喜欢任何东西不超过半年就撒手不干。
当年情窦初开的王喜喜本打算学好画艺,练就一副好手笔,再冠自己以“90后美女画家”的称号借机迷倒众生。无奈父母把她送去画室才一个月,她就开始频繁逃课,气得老师每节课都要先说一遍王喜喜才开始讲课。
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糊弄了几个月,王喜喜主动要求退出,画功没多大长进,倒是成为画室人人皆知的风云人物。
周迟暮学画时刚好坐在她旁边,没少受她折磨也没少收过贿赂。
当时王喜喜把早餐带的牛奶面包什么的一股脑全塞他书包里,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我走了。”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周迟暮现在都还记得。只是他一想到就忍不住大笑,明明是要逃课诳街,整得像“壮士去兮不复还”一样。
时隔多年,当王喜喜把高等数学机械制图等等一大堆课本扔进他的书包里,自己却满脸小心翼翼地抱起高高一摞专辑走出唱片店时,周迟暮忍不住有点怀疑王喜喜这次是不是真的动了情,会不会打破最长的喜欢一个作家半年的记录。
他紧赶慢赶跟上她的步伐,虽然不想管她追星这档子事,可是好像十多年来周迟暮在王喜喜面前总会唠唠叨叨已经成为一个改不了的定律。
“演唱会门票买到了吗?”他看着女生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液,关切地问。
王喜喜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还搬着唱片,当然没听到周迟暮的话。她继续大摇大摆往前走,而身后的周迟暮却猛地生了闷气。
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明星就不在乎我了呢?
说出来虽然听上去很娘娘气,但他心里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
王喜喜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明星就不在乎我了呢?我可是从小一直陪伴她多年的男闺蜜,地位怎么说好歹也比一个遥不可及的人高吧!
心里想是这么想,周迟暮还是默默跟在王喜喜身后,一只手轻轻拉着她的胳膊,害怕她一不留神被车给撞了。来上大学之前,周迟暮可是拍着胸脯跟王爸王妈承诺过会照顾好王喜喜。要是真因为她不理自己而没在意让她在马路上出什么事,不光自己说不过去,还不好给对方父母交代。
周迟暮一边想一边加快步伐赶上王喜喜,并肩向前走去。
2
演唱会前半个月,王喜喜就已经筹划好当天的装备。除了歌迷会的一些应援标示,她还专门拉着周迟暮买了一件洋红色抹胸连衣裙,照她的话来说是吸引偶像的目光。
“可不能浪费了好不容易抢到的前排票。”王喜喜抱着新衣服满脸欢喜地走出商场,还不忘指挥周迟暮拎上大包小包。
天公不作美,王喜喜盼了一个月的演唱会当天偏偏下起了雨。
北京虽然还没有正式入秋,但要是碰上暴风雨天,穿单薄的绝对被冻得牙根发颤。王喜喜穿着她新买的小洋裙,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拿着闪烁的应援牌,哆哆嗦嗦站在最前排,高跟鞋咯得脚底生疼。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期盼这么久的演唱会却被不良商家给彻底坑了。
那位明星刚出场,后面的人就不顾秩序一哄而上。王喜喜势单力薄身子骨又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推搡搡挤到舞台边缘,雨伞也不知道丢到了哪去。真正可气的是这场根本就不是什么演唱会,而是打着幌子骗钱的街头商演。
王喜喜就这样在冷风中被冻得发抖,像猫咪一样双手紧紧扒在舞台边上。然而她心心念念的偶像唱了两首歌便匆匆退场,一眼都没往她这个方向瞟。
她心中升起怒火,和其他粉丝一起大喊抗议。事态越闹越大,舞台都快要被哄吵声掀翻,甚至有路边巡逻的警察过来维持秩序以免发生踩踏。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从舞台后方的幕布里出场,手脚麻利地在台上摆了一个凳子和麦克风脚架。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不明所以地等待着。王喜喜这时已经冻得满脸苍白,嘴唇发紫。她没带外套,手机也没电了,到这样无助的时候,她才后悔自己没有事先告诉周迟暮演唱会就是今天。
要是他在,怎么会这么狼狈。
王喜喜想着想着鼻子就发酸,喷嚏还没打出来,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唰唰唰”全亮了。她努力抬头,不偏不移正好撞上台上陈远洋的双眼。
后来王喜喜回忆起那一幕总觉得是像在梦里,陈远洋眼中就如亿万颗星星跌落一般,璀璨闪着光亮,而他弹着吉他唱民谣的那一幕更是瞬间俘虏了她的少女心。
让她没想到的是,陈远洋唱着唱着居然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递给台下瑟瑟发抖的自己。
王喜喜披着他的外套,就像是荒野中被搂入了怀抱,温暖又安心。她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整个世界只剩下台下的她和台上的陈远洋,还有他那温柔又性感的歌声。
一直到台下的人稀稀疏疏散开,街道变得空旷起来。陈远洋停下了歌喉,抱着吉他歪歪头,笑着对王喜喜说:“你还要听吗?我唯一的观众。”
那一刻,王喜喜觉得自己彻底沦陷了。
3
不出所料,第二天王喜喜感冒了。
她走进教室把书包往周迟暮桌子上一甩,就开始擤鼻涕,都没来得及看见讲台上的教授。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刚开口说上课,王喜喜就一个喷嚏打出来,手里的卫生纸掉的满地都是,全班静了一秒然后哄堂大笑。
周迟暮看见王喜喜红着脸低下头,皱着眉正想转过身说别笑了笑什么,没想到女生“哐当”一声栽倒在桌子上,大家吓了一大跳,老教授也被吓得不轻,指着她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周迟暮赶忙捧起她通红的脸,手掌放在额头上。
过了几秒钟,他抬头愣愣地说:“完了,发烧烧晕了。”
王喜喜在医务室里醒来的第一秒,还没开口说话,就抓着周迟暮的胳膊晃啊晃。周迟暮从睡梦中被摇醒,抬头看见王喜喜虚弱的面庞上泛着的星星眼,就知道肯定又要提起她的梦中情人。这一个多月周迟暮不知道已经被这位摇滚歌手给狂轰乱炸多少次了。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王喜喜看着周迟暮,气若游丝般吐出一句话:“我改变目标了。”
“啊?”
“我昨天去了演唱会,”她斩钉截铁地样子和一个月前如出一辙,只不过脸颊上多了点害羞的泛红,“然后……我决定转战民谣界。”
周迟暮刚睡醒就被王喜喜弄得云里雾里,这风格也差的太多了吧。他没追问,宠溺地揉揉王喜喜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想的是管他什么民谣还是摇滚,病赶紧好起来吧。
不过让周迟暮没想到的是,王喜喜从那天开始变得神出鬼没,经常下课后不说一声就没了人影。
他打电话过去问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王喜喜那边似乎很嘈杂,她语调轻快,说:“以后你先吃吧,不用等我啦。”
周迟暮还没回话就断了线,心中的失落感伴着耳边的嘟嘟声,像破裂的热气球坠落天际一般飘摇。
之前他还会为王喜喜追星不理自己而感到不畅,习惯后也不再多想。可是现在王喜喜竟然变本加厉,除了上课之外,不光很少一起吃饭,甚至有时候一周只能见面两三次,而每次都是周迟暮碰见王喜喜匆匆向校外赶去。
他有点生气,可是更多的是疑惑。
有天,周迟暮再也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尾随王喜喜走进校门口的一个酒吧。
倒不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看上去是新开的清吧。褐色的吧台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沧桑,周迟暮走近,可是一转眼视线中就没了王喜喜的身影。他有点慌乱,故作镇定坐在高脚凳上,点了一杯鸡尾酒。
过了好久周迟暮都没有再次看到王喜喜,他有点慌乱,敲敲吧台想问问那边穿着燕尾服的调酒师。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深处的舞台上打亮了一盏灯,人们谈天说地的声音渐渐减弱,直到从台下走上一个男生,拿着吉他开始弹唱《南山南》。
男生留着毛寸,左耳的耳钉闪闪发亮,狭长的双眼却有种魅惑。周迟暮看着他昂起头上下移动的喉结,想起之前王喜喜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就是他。
一曲正好终了,周迟暮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就看到王喜喜从酒吧角落站在灯光看的到的地方,朝台上的男生挥挥手。那位歌手笑笑,走下台轻吻她的脸颊。王喜喜瞬间红了脸,整个一幅恋爱中小女生的模样。
可是此时此刻,距离他们两人不足五米的周迟暮却瞬间有种被人剜空心脏的疼痛。
如果说之前的失落感仅仅是因为长久陪伴的友情变得生疏,现在这种在悬崖边抓着枯草的无力和心痛又是什么?
他没有走过去,而是在王喜喜看到他之前转身冲出了酒吧。
4
认识王喜喜那年,周迟暮不过是一个背着画板的少年,内向,害羞,不爱说话。从小的轻微自闭症让他把自己关在画画的世界中,除此之外对任何毫无眷恋。
第一次见王喜喜的那天,画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她穿着牛仔背带裤扛着画架气势汹汹坐在周迟暮身边。他被吓了一跳,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大大咧咧的女生。
老师开始上课,一向最为认真地周迟暮头一次开了小差。王喜喜坐在他身边,一会儿刺啦刺啦削着铅笔,一会儿戳戳周迟暮问他老师讲的是什么。
周迟暮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怒火中烧。王喜喜没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还继续和周迟暮讲着自己学画画的机缘巧合,说要怎样成为漫画界的女王,说要怎样在学有所成后将最喜欢的《NANA》延续出更多狗血的剧情。
男生推倒画板时全班都被吓到了,从来都是默不出声毫不起眼的同学,竟然涨红脸大哭着跑了出去。
当然,王喜喜被吓得最厉害。
她没跟老师说一声就奔出了画室,在公园里追到了周迟暮。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男生脸面上的骨骼刚刚冒出俊秀之气,鼻梁挺拔,皮肤白皙,眼波却流转着晶莹的恐慌,像受了惊的鹿。
如果不是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王喜喜一晃神差点就把他当成女生了。
的确,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爆发,而且是如此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少年。她踮起脚手忙脚乱地擦去男生脸上的泪珠,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就在王喜喜如此失措的时候,周迟暮却噗的一声破涕为笑。
王喜喜身上背带裤的带子掉了一条,耷拉在胸前,而她慌里慌张跑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一路上踢翻了多少颜料罐子,肥大的裤管上满是五颜六色,甚至连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蘸了几道黑色的印记,就像只狼狈的小花猫。
她愣了一下,继而也开始笑。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公园里傻笑的场景,无论多久周迟暮都还记得。
春风轻拂脸颊,笑容定格成最美的遇见。
而王喜喜不会知道,那个多年来因为她而努力一步步走出自我世界的少年,现在却黯然神伤。就算认识这么久,王喜喜身边的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周迟暮完全置之不理。他仿佛已经淡出王喜喜的生活,成为一个局外人,却无法冷眼只有难过。
周迟暮就是这样在天台上孑然一人为自己难过时,无意间听到了一段惊人的对话。
5
王喜喜是在凌晨两点时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揉揉困得发酸的双眼,强打起精神。
自从和陈远洋在一起之后她很少睡过一场好觉,因为无论哪一场在酒吧的演出,陈远洋都会提前告诉她,然后拍拍她的头说:“乖,你来吗?”接着露出招牌式迷人的坏笑。
只要陈远洋开口,王喜喜就失去了拒绝的能力。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彻彻底底被爱情迷的晕头转向却乐在其中。她点点头,红着脸说:“嗯,来啊。”完全没有了在别人面前大大咧咧亦或是气焰嚣张的样子。
可是让她头疼的是,陈远洋的演出不是在清晨四五点,就是在夜里两三点。王喜喜要么很早起要么超晚睡,过着不规律又不健康的生活,白天按部就班上课时却浑浑噩噩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难得今天没有演出,她九点多就上了床,本想一觉睡到天明没想到还是被中途吵醒。看到手机屏幕那一刻王喜喜心里是挺生气的,她接通电话对着那头大喊周迟暮你怎么这么烦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可是话还没说话,她就听到那边嘈杂一片,满是酒瓶酒杯碰撞甚至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根本没有熟悉的周迟暮清亮的嗓音。
王喜喜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不祥的预感也随之袭来。她一边喊周迟暮的名字一边迅速穿好衣服。可是就当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心底却空荡荡一片,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这时候王喜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冷落周迟暮好几个月,很久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吃饭聊天,以至于对现在他的生活一无所知。
歉意涌上来时,王喜喜在电话里突然捕捉到熟悉到梦里都是的嗓音。
她来不及思考,就跑向最常去的那家酒吧。果然,陈远洋和周迟暮都在那里。可是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周迟暮瘫软在地上,满脸苍白,头上胳膊上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而她所深爱的陈远洋,却坐在一旁轻挑地举起高脚杯,指着周迟暮和别人一边谈说一边大笑,满脸鄙夷。
王喜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远洋,眼前的这个陈远洋陌生又邪恶。那么一瞬间,她从心底泛出强烈的不适感甚至都想干呕,但王喜喜强压着情绪。
还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呢,怎么可以随便误会他。
她怔了怔神,走过去站在陈远洋对面。对方看到她很明显惊讶了一下,但只是眼中飘闪而过,他很快放下酒杯想伸手抱住王喜喜,温柔地问她怎么来了。
王喜喜身子闪到一边,搀扶起近乎失去知觉的周迟暮,双眼紧盯陈远洋,一字一顿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远洋尴尬地笑笑,说:“没什么啊,你认识他?”
而他旁边的那位朋友举着酒杯笑笑,说:“这小伙子这么不禁打,不过惩罚他足够了。对吧,远洋?”说罢他用胳膊肘捅捅陈远洋,又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陈远洋挠挠头还没说出口,不远处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过来便顺手揽住陈远洋的脖颈直接扑进他怀中。
王喜喜此时此刻像是被打了几十个耳光,全身颤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扶着周迟暮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豆大的眼泪在夜晚的冷风中被吹得七零八落。
上车前一秒,她还是忍不住转头朝酒吧里望去,泪眼模糊中陈远洋搂着那个女人的腰,若无旁人地深情热吻。
6
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周迟暮闭着眼睛能感觉到阳光洒下的温度,同时扑面而来医院刺鼻的药水味。
他仍旧有点头疼,刚撑着床面坐起来,王喜喜就推门而入。
“啊,你醒了。”她看到周迟暮又飞快地避开他的目光,将手里的盒饭递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快吃吧,都凉了。”
周迟暮突然有点想笑。他从没看到过王喜喜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样子,低着头站在床边,双手拧着衣角,半天不出声。刚才他还梦到之前一起去游乐场时王喜喜坐完过山车去坐海盗船,一刻不停满脸豪迈的样子。
可是周迟暮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回想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的片段中满是拳脚、疼痛和昏厥。
突然,他抬起头对王喜喜说:“别跟陈远洋在一起了,他会害了你的!”
王喜喜停下了绞动衣角的手指,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半饷,她依旧低着头,却小声啜泣起来,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下,一滴滴掉在病房灰黑色水泥地上。
周迟暮看着王喜喜,心脏酸疼,都不忍心告诉她事实的真相。
那天晚上周迟暮一个人在那家酒吧的天台上,无意间听见陈远洋和同伴的对话。他们上楼抽烟,在天台右侧一座突出的房间门前,周迟暮正好在墙壁后黑夜的掩盖中并没有被发现。
“这次的还满意吗?”
陈远洋擦着打火机,轻描淡写,说:“还行,劲头不是很足。”
对方又絮絮叨叨问了一堆,周迟暮没听太明白,但“致幻剂”这三个字入耳的时候却下了他一大跳。
“怎么样,哪天带你新泡的小妞来尝尝。”
听到这周迟暮神经一紧,他知道那人口中的就是王喜喜,毕竟自己看见她和他们很多人混在一起并不只是一次两次了。他不知道陈远洋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在台下看过他的表演,歌声沧桑,拨弦唱民谣的样子总是能吸引很多人。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周迟暮大吃一惊。
陈远洋用鼻子哼哼笑了两声,说:“哪天让她试试,要是接受不了就不要了,再换个妞。”
“反正我也烦死那个脑残了。”他猛吸一口烟,和同伴笑着走下楼。
周迟暮心中仿佛有千万把尖刀不停地刺痛,他没想到陈远洋竟是这种人,更没想到他心中的王喜喜只不过是这几个月的玩具,用过就丢了。更令他抑制不住愤怒全身颤抖的,是陈远洋这个混蛋竟然想要让王喜喜尝那种有毒的东西!
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他心如绞痛,疯了一般冲到楼下拦住陈远洋,问他要对王喜喜做什么。
对方愣了几秒,轻蔑地瞟了一眼周迟暮,说:“管你什么事。”
周迟暮来不及细想,伸出拳头就朝陈远洋脸上一拳,对方没预料,手中的酒杯掉落碎了一地。但是他马上就直起身来反过来一把压住周迟暮,身边早已围了三四个同伴,拳打脚踢如枪林弹雨般落在周迟暮身上,他手机掉落,无意间点到了王喜喜的电话——在通讯录的个人收藏里,那个最单独的分组被周迟暮设定为随时来电都会有特殊的铃声,手机静音时也不会静这个号码。
多年来一直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周迟暮总是能在等待不超过五秒内接起王喜喜的电话,而她,从不知道。
7
出院后王喜喜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每天陪在周迟暮身边。除了上课下课吃饭逛街,甚至连周迟暮去商场公共厕所超过十五分钟,她就急得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让他哭笑不得。
他洗完手走出来,对王喜喜说:“大小姐,我投降了。说的是我照顾你,现在你倒反过来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他摊开手耸耸肩,满脸无奈,“你还不如和之前一样不理我呢,真不习惯。”
可是话刚出口,周迟暮就后悔了。王喜喜刚想说话,听到这句动了动嘴唇没出一声。
的确,那段日子对于周迟暮来说是煎熬,可是对于王喜喜,现在看来又何尝不是甜蜜中的痛楚,直戳心扉。她后悔自己没有看清陈远洋就沉溺其中,后悔自己冷落周迟暮那么久甚至因为她受了伤。现在虽然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他们二人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横垣在那里,硬生生的冰凉。
王喜喜后来有没有再去找过陈远洋,周迟暮并不知道,她不说,他也没有问。
周日下午,他送完王喜喜回宿舍,自己去图书馆借了本书,可是他出门正想拐弯回寝的时候,听到图书馆附近的那片树林里传来争吵声。
周迟暮犹豫了一下,走近过去,看到王喜喜和陈远洋站在那里。
女生手里握了一把吉他,转身想走却被陈远洋拉住。她不停地哭,都快要没有力气迈开步子。
就在陈远洋想要顺势把她拉进怀里时,周迟暮冲过去,一把抓起王喜喜的手。陈远洋骂了句脏话,挑起眉头说:“还想挨打吗?”
王喜喜把吉他往背上一甩,拉着周迟暮就走,也不管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狼狈样子。
走到小树林里面,周迟暮站住脚跟,说:“王喜喜,你怎么又来找他了?”
王喜喜拉开琴包,说:“我来要回我的吉他。”
是一把纯黑色的民谣吉他。周迟暮记得当时还差几天就要高考,王喜喜非要拉着他上街,看见一家乐器店便嚷嚷着要进去,然后就带回了这把琴。
回到家,王喜喜拿出一个印章,拆了所有弦在琴箱内侧啪啪印了两下。周迟暮探过头去,是红色的双喜,是前几天去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拿到的。
他哭笑不得,王喜喜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它就是我的了。喜喜,喜喜。”说罢她转身将印章印在周迟暮手背上。
王喜喜眯眯眼,说:“周迟暮你也是我的了。”
现在站在树林里,周迟暮还能模糊看见琴箱里的那个红双喜,回忆也纷至沓来,可是王喜喜却不再是带着一腔孤勇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喜喜了,怎样才能抚平她的伤痕,回到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王喜喜。
周迟暮苦笑一声,听到王喜喜独自喃喃。
她说:“我找到陈远洋的时候,他说要教我弹吉他,我说弹什么呢,他说,《小叮当》。我一直觉得,教我弹小叮当的男生怎么会骗我呢?因为周迟暮你第一次也是这样说的。我买到琴,你说哪天你来我家我给你教小叮当。我说为什么要学这个,你说因为我就像你的小叮当啊,只不过比它帅多了。”
王喜喜顿了顿,偏过头看了一眼周迟暮,眼中满是闪烁的晶莹。
“所以我觉得陈远洋怎么可以骗我呢?他肯定和你一样美好善良又会保护着我啊。”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
“所以你干什么要去找别人?我一直就在这里保护你啊。”周迟暮把王喜喜搂入怀中,为她整了整乱了的刘海,笑着说。
王喜喜抬头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十余年的少年,不知不觉中早已褪去了青涩,俊朗的面容微微一笑也会迷倒大片少女吧。她觉得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像成群的飞鸟呼啦啦飞进心房,安心又温暖。
“那……接着教我《小叮当》?”王喜喜抬头展开笑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嗯,好啊。”
周迟暮无奈地点点头,面对王喜喜他一直以来都是失去了任何拒绝的能力,但此时此刻抱着王喜喜,他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让我感谢你,赠我王喜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