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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有女初长成

2018-02-15  本文已影响146人  月心失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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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生

1996年夏天,在一个名叫平安的小镇上,方家最小的孙女出生了。彼时正值夏末黄昏,方家老太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干净利落道“就叫方晚吧,应时应景。”

小镇上人口不多,同姓大都将住宅建在一起,不多时,方家老三新得小女的喜讯便传遍了街头巷尾。得了消息的同宗纷纷赶来祝贺,方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小孙女给凑上前的人看过一眼。

大家都紧着好话夸着小婴儿,什么眼睛像极了母亲,鼻子又像极了父亲,长大定是个小美人之类的话,听得方老太太十分舒心。偏有一个平时喜欢和老太太拌嘴的女客,说她的小孙女又红又黑,五官又皱在一起,可以算得上难看了。

其实刚出生的小婴儿本就如此,见喜的来客多是美言,哪有这么实话实说的主儿。方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觉得自己的小孙女还不会说话就被人欺负了,从这位女客的头发到鞋子,无一例外的挑个干净,说得女客恼羞而逃。至此,方老太太一战成名,平安镇上的居民都知道方家的那个小孙女是方老太太的心头肉,说不得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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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裁衣

方晚的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方晚六岁之前的衣服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母亲在未出嫁之时学了裁缝的手艺,嫁进方家得到了一台崭新的脚踏缝纫机,镇上的居民穿衣没多大的讲究,也都愿意来找方家的老三媳妇裁制新衣。

做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便被母亲比对方晚的身量拼凑起来,按照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样式裁制成漂亮的夏裙和冬衣。四岁的方晚踩着凳子趴在缝纫机的另一边看着机针在发条的牵引下上下不停的跑着,奶黄色的棉布料上排着整齐的线脚。

“妈妈,我想要在帽子上加两个兔子耳朵,这样我养的小兔子就会和我更亲了。”方晚头顶上的两个羊角辫随着小嘴巴的一张一合晃动着。

母亲腾出手来点了点方晚的小鼻尖,“好,我家小晚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晚开心的从凳子上跳下来扑进母亲的怀里嘟嘴撒娇,“妈妈最好了,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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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制床

方晚五岁的时候母亲怀了第二个孩子,常年在外打工的父亲也回到家里务农,安心的守着母子三个。

门前那棵在方晚出生之时种下的梧桐被伐了下来,为此方晚伤心了好一阵子。再也不能等到梧桐花开的时候约小伙伴一起来过家家了,那么大那么多的花得去哪里才能找到,还没等到它长到可以打秋千的时候就没有了。

父亲告诉她,这是为了给她制床才将梧桐伐倒。“制床?可以做个我能在上面打滚的床吗?”方晚的伤心一扫而空,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希冀。

“可以,当然可以了,只要小方晚听话。”父亲抱起方晚掂了掂,重了些,看来最近没有挑食。

一整个冬天,父亲都在为方晚的床忙活着。用墨线和卷尺量出大小,用锯子一点一点锯下来,铁齿磨进木头的声音环绕在方晚的耳边,而方晚却被脚边的墨线盒吸引着注意力。细线缠在滚轮上,盛着墨水的小盒侧边开口牵引出线头,摇手一摇,滚轮上的墨线就被带了出来印成笔直的黑线。

用刨子刨光的床身安装上床头和床尾,拿稀释后的奶白色油漆涂满全部地方,通风处晾干直到油漆上的味道全部散去。

方晚六岁的时候,自己的小弟出生了,身为长姐的她开始为小家伙整理自己心爱的玩具,从出生就陪在她身边的布偶小白,父亲从外地带回来的积木,自己三岁生日时奶奶缝的小老虎,还有四岁生日时小姑送的换装娃娃。方晚把这些东西全部归纳进箱子里,等到弟弟可以起身的时候就给他。

方晚六岁生日刚过,就被父亲送进了小学,现在俨然是个小大人了,还是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这些玩具。其实等到弟弟出生,方晚才后知后觉到母亲不会再搂着她睡觉了,不过她已经有了可以在上面翻滚的大床,这样就不和弟弟计较了,毕竟她比弟弟出生早,妈妈肯定在她和弟弟这般大的时候也这样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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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寒假

母亲刚生完弟弟没几天,还不能起身下床。方晚闹着要吃土豆饼,母亲实在拿她没辙,耐心的对她说“那我告诉你方法,你自己做好不好。”方晚爽快的答应了。

几岁的孩子对于各种新奇的事物有着非常大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母亲说过的,只要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土豆丝切到最细就好,我不能急,要慢慢来。要先切正片再切成丝,然后,好像是切到手了,不行,不能让妈妈看到。我得先止血,用什么来着,纸巾应该可以吧,一圈两圈缠上去,怎么止不住啊。

母亲在卧室听不到切菜的声音,忽然喊到方晚的名字“小晚,你过来。”方晚把自己切伤的小手藏在背后,一脸委屈的走进卧室。母亲问方晚怎么了,方晚举起自己止不住血的左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母亲从自己床头翻出了止血药粉和创可贴,一边耐心的包扎一边哄着方晚“乖啊,没事了,等你爸爸回来再弄,不哭了不哭了。”

方晚被母亲哄着睡了过去,睡梦中还在和土豆丝作斗争,总有一天,我会切出像母亲切的那般的土豆丝。

小学漫长的寒假来临了,一本薄薄的练习册作业被方晚花了几天的时间搞定,剩下的假期全部用来练习切菜和炒菜。

来年春天,父亲托人购进了一批桃树苗,打算把自家地里种上桃树。方晚坐在摇床旁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哄着小弟入睡。“爸,等桃树长大的时候我们就在里面建个房子,到时候就能看到满园花开了。”

“嗯,等它们长大的时候我就给你在桃园建所房子,把你藏在里面。”父亲半开玩笑的说道。

后来,当满园桃花纷纷盛开之时,方晚仍旧住在自己的小屋里,当初那句建房子的提议谁都没有提起,或许是父亲忘了,或许是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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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随她

方晚八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简单烹饪一桌家常菜了,小弟也被送到奶奶家,父亲母亲开始早出晚归的忙碌农事,家里的中晚餐便落在方晚身上。所幸离学校仅有三分钟的路程,方晚可以来回奔波不耽搁上课。只是当其他同学羡慕她中午可以回家的时候,她也在羡慕着别人可以有人送午饭到学校。

方老太太在和家中来客闲唠嗑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夸自己的小孙女有多能干,更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来客笑着回道,明明小晚的沉稳随了她父亲,勤巧随了她母亲,老太太可没啥关系。

方老太太被来客一噎,却也反驳不起来,只是在心里决定要将自己的手艺好好教给方晚,来年炫耀出去定是能挣回脸来。

方老太太原是城里人,小时候也过过几年娇生惯养的生活,一股子吃不了亏的脾气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宠出来的。后来经历战乱,饥饿,把这些脾气磨去个七七八八,如今人越老,脾气也越见长了。于是,方晚每天放学后又多了项任务,帮着方老太太做点心。

把糯米用流水淘洗干净,用石磨碾成细粉,拿纱筛筛出杂质,加水加糖上锅蒸熟 ,这是糯米年糕的雏形。方晚最爱开锅之时,奶奶拿筷子挑出的头一份,温热之时吃进嘴里,软糯弹牙,糯米的清香在唇齿之间徘徊。剩下的部分,便会和面粉一起揉成面团,擀成面皮,改刀成中间留一刀的菱形,手指在其中一翻,翻成麻花的形状,下油锅炸至金黄,冷却后食用。这是年节之时常用来待客的零食点心。

方老太太做这些时总会回忆起以前六个孩子还没分家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穷,过年做几个肉饼不够分的,到你小姑那里只分了一半,我却给你爸留了一整个,你小姑到现在都还记着这事呢,说我偏心。”方老太太看着眼前的薪火发呆,仿佛透过火光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和她置气的小丫头,旁边桌子上围着热闹的一家人。

“可是她不知道,能吃到半个肉饼就是很幸福的事了,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饿死……”还是你们现在好啊,方老太太爱惜的摸了下方晚的头。“还好,你们都平安长大了。你四五岁那么大的时候,有家人没看好自己的孩子,贪玩掉井里,吓得我整夜睡不着觉,整天看得你紧紧的。唉,那孩子要是活着也会如你这般大了。”

两年过去,方晚总算从奶奶那里学了个七七八八的厨艺,方老太太高兴坏了,整天朝着来客炫耀着,听到来客说一句“随她”,便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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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爷爷

方爷爷比方奶奶大了整整七岁,方晚有时也会忍不住的想,奶奶不吃亏的脾气,多半是被爷爷宠出来的。

方晚出生的时候,方爷爷已经迈进七十岁的门槛,老来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孙女,恨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每逢集市的时候,方爷爷总会早早的去集上,买一份刚出锅的蛋卷,还有他的小孙女最爱吃的山楂糕。

后来,方奶奶总是笑着提起当时,小方晚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方爷爷便是方晚的代步工具,抱着看花看草看星星看月亮。结果有次方晚淘气的尿了方爷爷一裤腿,老人家当时也没发现,跟着老伙计一块搭伙赶集去了,结果回来想教训一下方晚的时候,却被小家伙甜甜的笑弄得顿时火气全消。

方晚对爷爷的记忆仅持续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到现在方晚都记得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方晚刚把洗好的衣服晾到绳上,就看到父亲急匆匆的跑回家来,告诉她爷爷去世了。自方晚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泣不成声的样子,这个一直稳重沉默的男人,崩溃如山倒。

夏季难遇到的阴凉,灰蒙蒙的天气。所有的一切都在瓦盆摔下的片刻喧闹起来,方晚的姑姑们伏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雨也适时的下了起来。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早就遍布方晚全脸,哭吗,已经哭不出来了,那个总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永远的离开了,心底一片悲凉。

方老太太没有跟着下葬,同宗的老人赶过来陪着她,生怕方老太太一个想不开就随他去了。

“老头子,下雨了,快把我的花搬进来。”

“老头子,外面有在叫卖豆腐的,你吃不吃?”

“老头子,园里的菜长虫子了,你去打点药杀杀。”

“老头子,他二婶家的桃酥刚出锅就送过来了,你快来尝尝。”

“老头子,咱孙女又想吃山楂糕了,你快去买点。”

“老头子,一辈子的事,你咋就抛给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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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时立

也就是在爷爷去世的这一年,方晚遇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羁绊。

那个名为时立的少年就这样走进她的生命里,那个只能说是普通平凡的一个人,偏偏像一束光吸引着她的注意。整整七年,方晚的心里再也走不进别人。

高中三年,方晚除了每天都在与题海战斗,偶有空闲的时间,便在思念着她的少年。那些曾经视为黑暗苦涩的日子,也在岁月的沉淀中慢慢变得寂静美好。

如若说方晚十五岁之前的时光是一个文静乖巧的象征,那么遇见时立之后便是一场暗流叛逆的青春。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方晚从时立的好友那里知道了他所报考的学校。“六分之一的机率,只要能考到同一所学校,我就告白。”方晚是这样和她的密友交待的。

可是,没有人知道,填完志愿的那个下午,方晚就被班主任约谈。“你的成绩,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也不成问题,你就这样决定了吗?你可知道,如果不改的话,被第一志愿录取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班主任,我不改了。”这句话方晚说得格外坚定。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现在想来,方晚和时立的名字拼凑起来左不过一个为时已晚的结局,大概是这些年的漫漫无望的时光里,方晚对自己一步步走向冷漠死心的最好安慰。

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呢,既然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重逢时立之前,方晚一直这样告诫自己。

却不知,只是见了一面,所有的心里设防全都轰然崩塌。他依旧是那个为了保护自己不在乎游戏规则的人,他依旧是那个为了替自己解围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他依旧是那个灿烂了年华,叛逆了青春,烙印了记忆,耀眼到让人无所适从的人,保护自己,是他本能的习惯。

而他,依旧是他,而她,依旧是她。

【作为年尾的结束,这篇文拖了太久太久,第一次以时间为主线去写一个故事或者说是七个故事。总归有一次,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放肆一次。】

【结束这篇文,小禾在17年的故事大约就结束了,禁不住母上大人的催促了,小禾要去准备年夜饭了,18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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