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写手和泡芙娘
我要说的,是住在美食街上的三流写手和泡芙娘的故事。
三流写手,如我所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流写手,长着张普普通通的脸,每个月就靠着那么三五篇稿子混点不多不少的稿费,交了房租水电,买了泡面,若能剩下个十分之一的稿费,便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他倒也不慌不忙,每天懒懒散散地写写稿子,没有执着于找个杂志社签约,也乐得没有编辑催稿的生活。若是偶尔没接到活,断了收入,便出去买它三五袋挂面,和着清水煮熟,也没见有什么佐料,只撒点盐加点醋,就着小半碟榨菜却也能过上一个月。
如果单这么看来,他和大多数的三流写手也没有什么两样。
泡芙娘却是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在美食街经营着自己的小泡芙店,温馨的装潢和精致美味的手工泡芙总能带来足够的客户。她的头发总是扎成个小巧蓬松的花骨朵,再得意洋洋地称此为独创的“泡芙头”,配上泡芙皮般蓬松的小裙子,奶油般甜美的笑容,还有周身常年散发的泡芙香气,怪不得所有人都不叫她的本名,而是选择“泡芙娘”这个亲昵可爱的称呼。
平庸颓废的青年男子,可爱活泼的软萌萝莉,似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事实却又如此令人瞠目结舌——他们,是“同居”关系。
其实这么说也不算恰当,但是邻居这种说法又无法完全诠释他们的关系。摊开来说就是,我们的写手先生,目前租住在泡芙店的阁楼上,而泡芙娘的家,就是泡芙店。
也许是泡芙娘好心,看写手收入不多怕他没地方住流落街头,便把自家的阁楼用极低廉的价格租给了他。写手倒也没有因为接受女人的帮助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在泡芙娘提出的当天就爽快地提着自己唯二的行李——背包衣物和电脑包--搬进了阁楼。
还记得那时是初春时节,杨树上刚抽出新芽,写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搬进了泡芙娘的家。
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泡芙娘依旧是每天早早起来,揉着面胚,把一盘盘面皮注好奶油送进烤箱,又勤快地在柜台边擦擦洗洗,托她的福,这间小店永远是干干净净的,舒适而让人放松。
三流写手也依旧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每天懒懒地睡到泡芙店的客人川流不息之时,店里渐渐被客人们的交谈声焐热,这时的写手才慢慢悠悠地开始洗漱,然后打着哈欠开启电脑,在键盘上胡乱敲打下几个字母。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写手的食谱变了吧。从搬进泡芙店起,他的早餐——虽然这一餐往往在下午才进行,但是写手喜欢称呼这醒来后的第一餐为早餐——便由各种速食品、面条变成了泡芙。
当然除了早餐外的正餐写手还是吃着各种奇特却廉价的东西,只是每天的早餐会雷打不动地下楼从泡芙娘那买走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泡芙。这对于一个能面不改色地喝下煮焦的米糊甚至连吃一个月清水挂面的人来说可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写手先生,可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泡芙当然比挂面贵得多,尽管泡芙娘愿意笑着把一个大泡芙按小泡芙的价格算给写手先生,花销也够让他捉襟见肘的了。何况不知为何在买泡芙这一点上写手先生总格外的固执,一定要求用原价带走他的早餐。
任性的后果就是,写手先生仿佛勤快了一点,至少每个月多写了那么一两篇稿子,然后多出来的收入便填补着因为买泡芙造成的差额。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泡芙店里的香气渲染了春天,氤氲了夏天,也酝酿着秋天。
这是秋天的第一场雨,没什么特别的,像是毛毛虫背上的细针,落在了你的手背你也感觉不到。然而,就是今天,泡芙店的香气断了。
泡芙娘病倒了。
这可真是怪事,小姑娘身体一向好得很,否则也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撑起整间泡芙店。许是秋老虎跑的太快吧,泡芙娘暖和的羊毛披肩和漂亮的荷叶边毛衣还没有洗好呢,秋风已经刮过她蓬蓬的小裙子,把她吹到了病床上。
老顾客们都关心地带着礼物来看望泡芙娘,冒着毛毛的细雨,客人们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到了下午店里便又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泡芙娘披着毛毯坐在床边,忍不住又穿好外衣慢慢走出房间来到大堂。她坐在沙发上,托腮看着空荡荡的柜台,她的泡芙向来是当天做好当天卖完的,而昨晚着了凉,自然没有做好的泡芙了。
可是泡芙娘呐,依旧看着柜台发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打开冰柜。果然,里面还有前天多做了备用的几个面胚。泡芙娘忙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面胚,嘴角终于有了点上扬的弧度,她轻声哼着小曲子,开始揉弄面胚,等到胚子成型可以注奶油时,她的额头上已经有了层薄薄的汗珠。
满意地看着唯一一个泡芙被送进烤箱,泡芙娘终于安心的披着毛毯半卧在躺椅上休息起来。
“咚、咚。”
泡芙娘忙打开店门,下一秒却被人用力地推到了地上,店门也狠狠地被重新关上。
“你好,我是强盗。”那是个笑的天真烂漫的娃娃脸,手上的刀子却泛着寒光。
下午一点。
大家这时候还在家里吃饭,何况今天因为泡芙娘生病停业,根本不会有人来到这家店,唯一离得最近的人却……
泡芙娘忍不住向楼梯口看了看,然而又绝望地记起,最近写手总下来得格外晚,何况就算下来了,瘦弱的写手又能做什么……呢?!
泡芙娘惊愕地看着打着哈欠从楼上慢悠悠下来的人,“写手先生?!”
写手先生显然也被楼下的怪异景象吓了一跳,但是看着拿着刀子的强盗以及坐在地上的泡芙娘,他还是鼓起勇气冲了上去……
才怪!
写手似乎是慌不择路般,转身就踉踉跄跄地往楼梯上跑,嘴里大喊着:“老老老老老板你等着我上楼打电话报警!撑住啊!”强盗见状瞥了泡芙娘一眼,追着写手上了楼。
一阵喧闹。
最后,强盗还是被抓住了,不过不是警察,而是美食街的领居们。
泡芙娘在强盗追着写手上楼后慌慌张张地打开了店门,找了泡芙店左右的邻居求助,很快的,一大群拿着菜刀西瓜刀棒球棍的大汉被召集了起来,大伙气势汹汹地冲进泡芙店,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强盗抓了起来。
而三流写手先生,一开始被挟持作为人质,在脖子被尖刀划破皮后成功地吓到了有晕血症的强盗,被及时救出。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大家开始指责丢下泡芙娘逃跑的写手先生,泡芙娘却笑了。
“那个,其实,楼上根本没有电话……唯一可以报警的电话,在大堂。”
泡芙娘一边说着,一遍感激地看着写手,脖子上还缠着白色绷带的写手先生脸立刻红得像个柿子。
后面的故事应该也不用多说了,泡芙娘还是泡芙娘,不过有时候大家会打趣的叫她写手夫人,三流写手因为出了一本畅销书成了二流写手,题目就叫《楼下传来的泡芙香》,据说他那一段时间每天格外迟下楼就是为了写好这部小说。
两人还是同居关系,只不过去掉了那个引号,取而代之的是两本小红本本,挂在床头每天供两人欣赏。
嘛,这就是所谓的甜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