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妻上“战场”
庚子年正月十三,雪转阴。
窗外飞舞着漫天的雪花,白了草木,白了山峦,白了世间万物。但此刻我却无心欣赏这窗外的雪景,因为这场雪对抵抗新型冠状病毒来说,可不是个好天气。
这是一家老少宅在家里的第十三天。还有一天,就是中国传统的元宵佳节了。这段时间,除了妻子上了两三天班外,剩余的时光我们同聚在家,难得有机会共同照顾这老小一家。女儿们似乎又淘气了不少,肆无忌惮的在我身边撒娇,气氛也是难得的和谐。
但这种和谐,却在下午被妻子的一通电话打破,西苑医院总院通知妻子明天上午八点半进一线隔离病区!
从封城前连夜赶回到现在,妻子就做好了随时上一线的准备,因此这通电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说是意料之中,在表面上,妻子表现的相对轻松,但我却是担扰的无可名状。难道,我这个大男人,连个小女子也不如?面对这传染性极强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我怎么可能会没有私心。我和妻吵吵闹闹惯了,但在这危急关头,我哪有那么大方和无私,亲眼看着我的妻以身犯险!
妻子告知了俩女儿要上班的事情,大女儿哼叫着不让她妈妈进去,小女儿也随着她姐一起哼叫着。但小女儿还是太小,压根不知道她的母亲面临着怎样的凶险,哭闹了一会儿后又开心的玩开了。
大女儿七岁了,比较懂事,相对来说还好照顾。此刻我最担心的是小女儿,她才一岁多呀!从出生到现在,和她母亲分开的时间从未超出过一天半。这一次妻子进去一个月之久,她会不会哭闹?会不会天天吵着要妈妈?会不会忘了她的妈妈?望着汐宝无忧的笑脸,我心中一阵难受。
母亲在一旁很不开心,“这个病毒这么危险,你一进去又这么多天,难道不进去不行吗?”
妻紧紧地望着俩女儿,默然无声。我叹口气,做为男人与顶梁柱,我终归不能做拖妻子后腿的那个人。更何况,此乃国难当头之时,古语常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有把这可恶的病毒制住了,我们才能长久的相聚呀。我把担忧强压心底,故作镇定地劝着母亲:“妈,您儿媳妇儿她是护士,这是她的职责所在!再说医院有很好的防护措施,我们应当支持她,特别是这个特殊的时期。”
“我不是不理解!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是许多医护人员被传染的信息,那防护措施如果真的好,能有这么多医护人员被传染吗?”母亲辩驳到。
“妈,那是前期医护人员还没有防备时被传染上的。从他们做好防护后,您又看见几个医护人员被传染的信息了?”
“我不管!我孙女这么小,她需要她妈妈。再说了,谁人不心疼自己人!”母亲还在一旁嗫嚅着。
这时汐宝跑到了妻子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妈妈,抱抱;妈妈,抱抱……”
妻子一把抱起小女儿在怀里,把她胖嘟嘟的小脸蛋亲了又亲。我看见了妻几粒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女儿脖颈,不由在旁边泛起一阵阵心酸……
这个下午,家里的气氛沉闷到了极点。若不是女儿们还说笑一番,这种氛围会不会把人憋疯?
下半午的时间,妻子把所有衣服洗了干净,把进去要带的衣物整理了一遍,然后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
“你要把女儿们照顾好”。
“朵朵的学习就交给你了”。
“汐宝的米粉快没了,你不行了开车去买。虽然有交警,但你和他们好好沟通,应该会放行”。
“我进去后你少熬夜,别没天管地守的,一写文章就到天亮”。
……
妻子事无巨细的交待着,我第一次没嫌她啰嗦,也没有感到厌烦,只静静地听她唠叨着,时不时的点下头。
汐宝难得没有晩睡,早早的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朵宝偎在妻的身边,妻叮咛着:“朵朵,你是个大宝宝了。这次妈妈进去后,你要听爸爸和奶奶的话,好好学习,不许调皮!你也要学会照顾妹妹,就像妈妈照顾你一样……”
“妈妈,我会听话的!可我就是不想你进去呀!听说这个病毒太厉害了,你进去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呀?”朵朵搂着她的妈妈,眼泪汪汪地说道。
妻别过脸,瞬间泪流满脸。我亦无语凝咽,轻轻拍拍女儿的背,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嗖嗖”吹过的声音……
午夜时分,小女儿“哇哇”的哭声惊醒了梦中的我们。打开灯,只见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奋力在空中挥舞着,嘴中“妈妈、妈妈……”的叫着。难道她也有心灵感应,知道她妈妈明天要上一线不成?
妻轻拍着她,“宝宝不怕,妈妈在这!宝宝不怕,妈妈在这呢!”也是神奇,小女儿停止了哭泣,竟然咧开嘴笑了笑,一会儿卧室又陷入了沉寂。
正月十四日,不管你喜不喜欢,年轮总停不下它匆忙的脚步,准时的来到你身边。
闹钟的“铃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七点钟的窗外,还是一片朦胧。我和妻轻轻起床,生怕吵醒了一对女儿。大女儿翻了个身,继继着她的神游太虚。
由于封城,你拿着钱,也休想在这个城市买到一星点儿早餐。送妻子上战场嘛,总要来点实际行动,不能辱没了我做为厨师的名声,不是吗!妻子洗漱,我在厨房为爱心早餐忙碌着。
趁着妻子吃早餐的空档,我收拾了一袋水果让她带上。她摆摆手说,带那么多干什么呀。我笑笑,没事,我上不了第一线,你带过去和你同事们分享,就当我亲自慰问的呗。
送妻子上战场的时间还是来了!万千准备好的话语哽在了喉头,竟不知道如何说起,就连一个拥抱都觉得苍白无力。在家门口,妻子制住了我前进的脚步,“你不要出来了,姑娘们还在床上,你回卧室把女儿们照顾好就行了。”她背对着我,走得那样坚决!
刚进卧室没多久,手机微信响起,拿起一看,是妻子发过来的信息:我的肖先生,我没在家的日子里,希望你能把自己和两个孩子照顾好,家里的大事小事你全权做主了。我的家人们,感谢你们的关心。我定会自己做好防护,平安回家滴!
我一阵热泪盈眶,平复了一下心态,然后回复到:老婆,保护好自己!你放心工作,我会照顾好女儿们,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我会做好庆功宴,和家人们等着你凯旋归来!
其实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却似千里万里。这是妻子的路,无论多么艰难,她都要坚持走完!这又好似白衣天使们的战场,每一步前行,都抱定了视死如归的信念,不把病毒击退,决不撤离火线!
有此一文小记,只为我那乖巧可爱的女儿们,在她们长大后,看见这些文字,让她们知道,曾经她们的母亲,也为这个国家和人民而赴汤蹈火!让她们为自己英雄般的母亲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写至结尾时,时间已是庚子年元宵节的凌晨两点。窗外不见那一轮满月,只有阴暗笼罩着夜空。今年的元宵,将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解放军战士们,虽然短暂的离开了家人,不能和自己的亲人得以团圆。但谁又敢说今天这些英雄儿女们的付出和牺牲,不是为了华夏儿女以后能更长久、更快乐的团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