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茶籽树）

看王鼎钧的作品《昨天的云》，描述他的故乡。把我的思绪也拉回到童年，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田野，那里的人，那里的故事……

初中学习地理，讲到盆地。老师说其实我们县城就是一个小盆地，四面环山，中间地势低洼。听老师那么一说，想想我家的小村庄，不也是一个小盆地嘛。前面是山，后面是山，左边是山，右边也是山。上个小学，路旁都是山，中间有两个村庄和两片田野。赶个集，要走上十几里山路和田间小路。

山上都是茶籽树，果实用来榨茶籽油。

茶树发新芽时，有一些嫩叶会长得肥肥厚厚，也有一些会长成肥厚的豆腐泡形状，我们把它们分别称为茶儿和茶泡。

茶花开的季节，带个瓶，带根管，甚至只掐一段稻草梗，稻草是空心的，当吸管用。孩子们漫山遍野去吸食花蜜。有手巧的家长，瓶盖上插两根吸管，然后可以装上满满一瓶回家。像我这样的，在山里都不够吃，没有带回家的。

闲暇时，大人带着孩子，挑着箩筐和抓子，去茶树底下抓掉落的茶树叶，茶树叶油光发亮，想必含油量大，是很好的燃料。那会儿，做饭做菜都是使用柴火灶，去山上抓叶子是常事。通常抓满两筐就回家。孩子们主要是去玩，吸蜜，摘茶儿吃，爬树……总能找到乐子。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相约去“十路亭子”去摘茶儿茶泡，那时，我算是比较小的，也跟着瞎跑，大家统一找个“抓叶子”的理由，带上工具家什，跑上好远的路，虽然没有十里路，也有好几里地。最后，因为人太多，（印象中十几二十个人）路太远，叶子也没抓多少回来，茶儿也没吃上几片。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我却依然记得这件事。

每年霜降，是茶籽成熟的季节。家家户户都上山去摘茶籽。天不亮就要起床，走到自己山里，刚刚有点麻麻亮，就可以开始动手摘。

和农忙不一样，农忙时孩子们可以偷懒，睡到父母早上干完两三个小时的活，回来吃早饭时才起床。

摘茶籽，是一整天都在山里，孩子们帮忙摘低矮处的茶籽，帮忙看守摘下来堆放在一处的茶籽。

方圆几里，村子不少，不过茶山的分配却是有的多有的少，甚至有的没有。当地的风气也不太好，每逢摘茶籽，总是有不认识的人过来别人山里偷摘，不看守的话，甚至直接把你摘好的拿走。

所以，孩子就是父母的耳目。

晚上，天黑了，看不清树上的茶籽了，爸爸妈妈才开始挑茶籽回家，一趟挑不完，得好几趟，我和弟弟就一直守着，直到最后一趟才跟着回家，回家路上，也会兜上一些茶籽，帮父母分担一小丢丢。

那会儿，每家几乎都有两个孩子，如果只有一个孩子，估计也不敢那么晚吧。

山里面黑乎乎的，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在恐惧里，会被想象成各种可怕的怪物。

但是，却由不得你害怕，也不可能哭闹和退缩。不管多害怕，都得坚守着。农村娃的懂事，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