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古刹魅影
雷音寺是百年老庙,禅院幽深,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元焕长老的内寝在祖师殿的背后,与大雄宝殿毗邻。
悟宁手持烛杖,紧随在师兄悟净的屁股后面,七拐八弯的向庭院深处走去,五六载的时光已悄然从身边流逝,藏身深山古寺,终日参禅习武,击鼓诵经,悟宁顿觉好奇,竟不知这小小雷音寺,弹丸之地,禅房、佛堂居然鳞次栉比,房中有房,塔外有塔。真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在昏暗的烛光下,隐隐约约有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东躲西藏,悄悄尾随在悟净、悟宁的身后。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元焕长老的房门虚掩着,似乎早已静静地等待着净宁二僧的到来。
长老的卧室不大,却是古色古香,窗明几净。元焕手捧经书,正神情专注地傍在烛灯下,聚精会神地研习经文。似乎并没理会他们的到来。
“师傅,徒儿们给您老请安了!”悟净、悟宁上前一步,深深地对元焕长老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免了,免了,赐座!上茶!”一名与悟宁仿佛年纪,威风凛凛的侍僧,利落地给二人切了一壶茶。
长老微微欠身,放下经书,和颜悦色地审视着悟净、悟宁的脸,压低嗓音地问到:“尔等来老衲内寮,可曾走漏风声?”一旁肃立的侍僧,赶紧趋步上前,往门外左右张望了一番,将房门牢牢地拴上。
“不曾,吾等是待众人歇息了,方才从僧寮后门偷偷溜出的,并未惊晓他人……”快嘴快舌的悟净抢话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尔等随老衲到关房磋摩演练去吧!”元焕长老一本正经地吩咐到。关房?悟净、悟宁头次闻悉,面面相觑,不知所云。那么,关房又置于何处呢?
侍僧揭开了这个谜底,只见他跨步走到更衣间的屏风后,“哗啦”一声,竟然打开一扇壁门;哇!悟净、悟宁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天哪!眼前的场景,彻底把他俩给震撼住了,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偌大的练功房,梅花桩,步云梯,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的器械,应有尽有。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关房即闭关修炼之所,本门看家神功霹雳掌,自古皆修成于此……”
“霹雳掌讲究调息运气,意念出击,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元焕长老边说边褪去僧袍,轻衣短衫,比划起来。悟净、悟宁赶紧后退,给师傅让出道来。
“霹雳掌一百零一式,气若百川,掌似沧海,百川百力,归一于掌,神力若电,金石可破!”
关房中央,元焕长老身若旋风,掌似闪电,现场演练真身套路,一招一式,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纰漏,简直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一旁的悟净、悟宁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叫绝。
侍僧从屋脚捡来一块铁石(鹅卵石),砸向元焕长老,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长老,像一股龙卷风似的,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跃起,未及石坠,挥掌将铁石击得粉碎,石屑四溅,可见神力之猛。
悟净、悟宁惊吓出一身冷汗,心里面七上八下地怦怦直跳。
元焕长老合掌息功,立定在关房当中。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面色更加红润。
“汝等可看明白否,秋收冬藏,明日重阳,九月九日,汝二人来此闭关,苦习气息贯通之功,心无杂念,方可大功告成。”长老训诫道。“七日一食,昼夜打坐,只可坐眠,七七四十九日过后,力气倍增,运气自如,方可习练云天霹雳掌!”
“汝等可持否?”
“回长老,可持……”悟宁学着师兄的样子,双手合十,附和应答道。
“天机不可泄露,汝等切记,切记!”……
回途的道上,刚刚路过藏经阁,一种疾风吹拂,烛火险些熄灭,跳跃的烛光中,恍惚有什么异物在周围晃动,忽隐忽现地在闪跃跟踪。
初生牛犊不怕虎,“谁呀?出来!”悟净胆大,一声断喝。
只见从经房的廊柱边,窜出一个蒙面的黑影来,噌噌地几下,一转眼的功夫,飞檐走壁,顺着经房的屋脊,逃之夭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不好,一定是红莲门的人在窃侦俺们。”悟净大惊失色,早听说红莲门是云天派的死对头,没想到,他们吃了豹子胆,居然闯进了雷音寺。
“不行,吾等快快去禀告给师傅。”悟净心气灵敏,凡事多有分寸。二僧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元焕长老的僧寮,通风报信。
红莲门由五茅山榔头寨的头领火风神掌阮劲彪执掌,说来话长,红莲门的前身是隋末名震江湖的京都第一镖局——忠信镖行。总镖头是山西人神拳彭啸天。后没落至此。
红莲门与云天派结怨,当追溯到彭啸天的时代。
一日,名声大噪的忠信镖行,总镖头彭啸天意外地被朝廷派镖押运外夷的贡银到京都。路途遥远,沿路多山匪“绿林”,事关重大,彭啸天丝毫不敢懈怠。于是,亲自摔领精兵强将押镖,一路浩浩荡荡途经五茅山时被劫镖,遭遇与朝廷势不两立的云天派宗师,盲龙剑侠毕云天。
二人一阵恶斗,昏天黑地。最终,彭啸天被毕云天一剑斩杀于五茅山。名噪一时的忠信镖行被朝廷问罪,满门抄斩。除彭啸天的长女彭玉莲在奶妈的帮助下,乔装逃脱外,其他人均遭不测。从此,红莲门与运天派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
彭玉莲自幼习武,天资聪颖,深得其父的真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彭氏家道中落,隐匿江湖,后彭玉莲独创红莲门,将彭氏祖传火风拳演变成火风神掌世代相传,渐渐在江湖上东山再起。几经辗转,最终寻仇于五茅山。
阮劲彪按理,应属火风掌祖师彭玉莲的嫡玄外孙,而元焕长老原名毕泽熙,是云天派始祖毕云天的嫡玄孙,因避仇怨,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江湖传言,云天派除了笑傲群雄必杀技——霹雳掌外,还有上天屠龙,入地伏虎的独门神剑术——盲龙剑术。
这也是红莲门,数代不敢与云天派硬碰硬的真正缘由所在。少时的阮劲彪听祖父亲自给他讲过,云天派有神秘的盲龙剑法祖谱,传为毕云天亲创。故称“祖谱”。
盲龙剑术讲究的就是极速,神速之快,犹如飞箭闪电一般,云天派祖谱上故有先有霹雳掌,后有盲龙剑一说,欲通盲龙剑,必谙霹雳掌。习此剑术,双目不得见光,须用黑沙蒙住眼睛,以捕杀风声为要点,风至剑至,快若闪电,腾若瞎龙,须臾之间,剑锋所指人头落地,杀威无边。
另有说辞,盲龙祖谱常人不可得手,得手必盲。阮劲彪花重金买通雷音寺僧人,获知元焕长老即是毕云天的玄孙阮泽熙,盲龙剑祖谱并未失传,就在元焕长老的掌握之中。
阮劲彪大喜,复仇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苦心积虑,绞尽脑汁,费尽周折安插底线,布下层层陷阱,意欲窃谱诛仇,一举两得。
其实,昨夜出现在雷音寺的蒙面飞贼,并非阮劲彪红莲门派出的谍探,垂涎盲龙剑祖谱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
谁会知道有关剑谱下落的信息呢?元焕长老武功高强,盖世无双,无人近身,是谁吃了豹子胆敢亡命雷池呢?
终于,挨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闭关煎熬,悟净、悟宁欣喜万分的回到了僧寮禅房。静待长老的召唤,传习纵横武林无敌手的霹雳掌。
这一等,就是四十八天。
“悟净,汝已闭关得法,可否到塔林施展一番,比试比试,看看汝速力练的如何了得?”一个月夜,顺印大和尚邀约悟净,验验功力。
“好嘞!师叔,吾正要一试究竟呢!”
心高气傲的悟净忘了元焕长老“闭关之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可妄动筋骨。否则,真元不保,前功尽弃!”的告诫,仗着年轻气盛,随了僧头而去。
顺印其实只比悟净长八岁,恰值弱冠之年,早年天赋异禀,勤学苦练,颇有长进,在雷音寺僧侣中鹤立鸡群,出类拔萃。深得住持元焕长老的赏识和喜爱,遂将霹雳掌秘技独传于他。且委以武僧总教头的要任,执掌强武护寺的工作。当起了逍遥自在的“僧官。”
一次,元焕长老出访禅修,须在山外过些时日返寺。元焕前脚刚走,好斗喜功,争强好胜的顺印大和尚,便急不可耐地号令众僧在寺内大雄宝殿前设擂比武,动杖妄杀,这可是犯了佛门清规戒律的大忌呀!
“众僧听明白了,今日比武一决高低,胜者三日不用担水,败者当众饮尽一桶水,兼罚担水扫院三日,哈哈哈!”顺印仰天狂笑,嚣张不已。
几名武僧将十几桶湖水拎上台前,一溜地摆着。
“教头,这可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呀?”寺里的支客顺德大和尚闻讯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喝止。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僧袍给绊个趔趄,惹得众僧侣掩口大笑。
“顺印,汝简直无法无天,方丈刚去,汝就这等恣肆……”老和尚顺德挣扎着爬了起来。
“本寺哪轮到尔等无用之徒开腔,滚一边去,老东西!”顺印插着腰,非但不听劝止,反而指着顺德破口大骂。
论资排辈,顺德虽非武僧,没有拳脚功夫,但是,他毕竟是寺里的老人,按辈尚在顺印之前。
“不得无礼,汝等还不快撤散去!”顺德气急,依然不依不饶,他索性爬上擂台,继续大声喊话驱赶众僧。
僧群开始蠕动起哄,有人慢慢撤离开来,“死秃驴,滚下台吧!”血气方刚,自高自大的顺印大和尚顿觉颜面扫地,恶狠狠地一个飞踢把顺德击下擂台,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顺德嗷嗷直叫,擂台比武大赛不欢而散。
元焕长老访学归来,惊悉此事,自知顺印心机过重,目中无人,不可将盲龙神剑传授与他,将其数落一番后,从此,对其日渐冷落。
渐渐地,顺印便觉察出元焕的用心,他贼心不死,一心想窃取盲龙剑祖谱,练成盲龙神剑,独霸武林。
元焕密约悟净、悟宁他觊觎已久,日渐嫉妒起悟净、悟宁起来。他知道盲龙剑传单不传双,传男不传女,悟宁胆小怕事,娇弱无能,悟净精灵勇武,必是元焕心中无二的候选人。
所以,他佯装友善处处讨好悟净,套而近乎,伺机抢夺祖谱,废其功力。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悟净已然上当,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