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选择不曾拥有，还是在最好的年华失去

这是进公司工作后，第一次和D聊天。

说起来D的职位在我之上，聊到各自的生活，也聊到了各自的家。说起来，倒和她颇有些同病相怜。她六个月时父母离异，所以，对于母亲这个词，她除了一张照片和那个名字别的没有任何印象，在她20几年的生活中，她有爷爷，有奶奶，有爸爸，有继母，却唯独没有母亲，母亲没有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任何角色。她的话语轻松而潇洒，可我想内心的缺憾不会少，一个这么重要的人，跟自己血脉相连，却是一个不曾参与自己生命轨迹的人，仅仅六个月也许连一个生命过客都算不上吧。她说，也许就是因为没有母亲的关系，她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虽然D坦言父亲对自己也很好，但是她不喜欢那个家，虽然那个家房子很大，装潢很好，可她一直只跟爷爷奶奶亲。我庆幸，她还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从小到大的呵护也可以弥补不少她的遗憾，让她的童年不至于太难受。

谈到母亲，她说，她无所谓，因为对于她而言，母亲这两个字也仅仅就是两个字而已。仿佛是天上的白云，终究过于遥远，因为不曾有过母爱，所以也就没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从小到大都不曾出现的人，也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她说她不难受，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眼神里的遗憾和悲伤。

我听着D的话，想到自己的家，当时，开玩笑说了句：我跟你究竟谁更不幸？

她听了我絮絮绵绵的讲述，夸我坚强，因为在她看来，我是更不幸的那个，因为我曾经拥有，而且是幸福的拥有了22年以后，让我在最好的年华失去此生最爱，生生剥离。我的父亲在我22岁的年华里，永远离开了我。

我走在家门口的小路上，仿佛他还在，我恍惚可以看到他在张望门口的枇杷树，仿佛耳畔还是他锻炼身体拍肩膀的声音，似乎他还在叫我“宝贝囡囡”可当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梦醒了。

睡梦里，总是这两年爸爸病中的场景，给他洗头，擦身，洗脚，做饭，陪他在医院里的日日夜夜，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还有一次次的辗转在各个大医院，各个名中医馆，还有那些担惊受怕的难眠夜晚。

我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大概还要很久很久，因为22年的陪伴，血脉相连，谆谆教导，没有那么容易舍弃，而他这病中的两年苦难，更是让我无比心疼。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终究要一生随我而行。仿佛心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空荡荡的。

听了D的话，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我反问自己，若是今生有机会再选一次，是不曾拥有，还是在最好的年华失去，我想我依旧选择后者。

不曾拥有，也许没这么难过，因为没有失去。拥有了之后再失去总会不习惯，更何况是至亲至爱。

可是，拥有过代表曾经的幸福，那些爸爸的教导，他陪伴我的这些年所教会的东西，所给予我的爱，也会伴我一生，无论我走到哪，我与他的回忆一直都在，今生今世不会改变。

风起了，仿佛还是那时候，他还在，“宝贝囡囡，快到家里来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