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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营(七):京旗鹿角兵

2017-02-03  本文已影响93人  清风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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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三年十月十九日

回兵始终没有再进攻。

我坐在壕沟中,仔细将大羊骨头上的最后一星肉舔咬干净,重新翻看了骨头的每个角落,确认连肉色都没有了,才最后狠狠吮吸了一口,把它抛到一边。

现在营中严重缺水,后边的人几乎完全断水了,只有轮换到前线才能享用到为数不多的水。因此,火夫送来的羊肉也干巴巴的,显然是把肉汤过滤干净,用来下次作炊了。我们已派人尝试打了好多井,无一有水,虽然这里是黑水河的南岸,地下水脉似乎不在这里,土地极其干燥,这可能与营地西南边的大沙漠有关。目前我们用的基本上都是上次短暂下雨收集的雨水。

"什么时候再下一场雨就好了。"我对着身边的同伴章奇说。章奇也是一名鹿角兵,但他的膂力比我强得多,我对他十分信任。

章奇哼着两句《长生殿》,没有答腔,从怀中掏出一打破旧的斗虎牌,说道:"来来来,牌不够,随便打。"

我有些闷闷不乐,往身上棉甲的袖口处唾了一口,拿块破布擦拭着,越擦越脏。

"唉呀,兄弟,那么郁闷干嘛,佐领不是说了。咱们的求救讯息已经发出去了,不久,大军就来为我们解围。还等什么雨啊!"章奇一边说着,一边给我递来十张牌。

"给!"见我没伸手,章奇把牌硬塞到我手中。我接过来,看了看牌,其中有一张"千兵",这是最大的牌。

"听说在我们被围困前,领队大臣爱隆阿奉兆惠将军命令,分兵带了几千人巡视台站,迎接靖逆将军带领的大军。"我啜了一小口水,打出一张"五钱"。

"也听说了。"章奇打出一张"一钱",叫道:"太极!"

"唉!你'一钱'能压我'五钱'?"我错愕道。

"傻了吧,斗虎啊!其中的'钱'是小压大……"章奇扯着嗓子骂道。

"哦哦哦哦!忘了忘了。"我赶紧打住章奇的话。我一向不擅长打牌,只会大压小。章奇则是"叶子戏"的好手,"斗虎"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他喜欢玩两副斗虎加在一起的"默和牌",但拿着另一副斗虎牌的喀布昨天中了枪弹,已被抬到医帐了。当时章奇只说了一句话:"以后只能玩斗虎了。"

我打出一张"八索",接着说道:"爱隆阿一定知道我们被围的情况,正在搜集信息,咱们的求救讯息也发出去了,不久肯定会和靖逆将军的大军,痛击那帮回子。"

"两万!"章奇摔下这张牌。

"呵呵,不错嘛!"我看看了手上的"千兵",说:"你出,你出!"

章奇摊出一串"八、七、六钱"。

"刚才说到求救讯息,你知道是谁冒死送信出去的吗?"我看了看牌,问道。

"不知道,快出。"章奇又轻声哼起了《长生殿》。

"是咱们的伊萨穆大人!他带着几个好手冲杀了出去。你记得伊萨穆吗?他指挥过我们。"我看着章奇说道。

"你小子话咋那么多呢!你知道'默和牌'为什么叫'默和牌'吗?不要说话,只管打牌!喀布打牌时就从来不说话,这些事情跟你有关吗?今天死不了,明天也会死。你出征时难道还想活着回去吗?!"章奇恼了,把牌摔在地上,我看了看,牌的点数确实都不大。

"你们能小声点吗?!吵着大爷睡觉了!"一名满嘴臭味的鸟枪兵吼道。

章奇夺去我的牌,目光在"千兵"牌那里顿了一下,把所有牌收起来,揣回怀里,倚着壕沟,不再说话。

我们是营中最没有地位的兵种之一。区区鹿角兵怎么能跟鸟枪兵、马兵这种大爷们相提并论呢。我们只有资格抬抬鹿角,练练棍子。当敌兵闯破鹿角后,我们还要挡在鸟枪兵前面跟敌人肉搏。在这个远射为王的年代,短兵相接往往意味着死亡,更何况,我们还没有藤牌兵的双俸。

"我们的命不金贵。"章奇沉吟了半天,吐了这么一句话。

哒哒哒哒……对面回营的营门打开,一名矮胖的回人弓手背着老大一个黄布包裹骑马迎来。

我拍了一下章奇,跟他一块儿伏在沟里,我摩挲着躺在身边的铁头木棍。

回兵骑到鹿角前,将弓举在眼前,右手去摸箭。"砰"一声枪响,回兵右手中弹。

佐领普音保喊道:"活捉来骑!"旁边那位鸟枪手"大爷"捅了捅章奇:"还不快去!"

如条件反射一般,我挺起木棍,就跟着章奇冲向前边。"啊——!"我吼叫着,嘴唇一阵阵发干。

回兵慌忙扔掉弓箭,兜转马头就走。

章奇奋力拉开鹿角,我飞身一棍,正好击中回兵前胸,回兵跌撞下马。

血气上涌,我快走几步,举棍便打。躺在地上的回兵从身后摸出一把短斧,左手奋力横挥。我的木棍折为两段。

我回身便走,回兵迅速伸腿将我扫翻。"呀!"回兵牟足力气朝我身上砍去。

就在这时,一把连枷棍狠狠砸在回兵的头上,回兵顿时坐倒在地,头破血流。章奇舞着连枷棍挡在我的前面。

回兵用右臂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勉强重新站了起来,斧头格挡住章奇的第二下攻击。

我站起来,抄过较长的那半段木棍,向回兵的腰部扫去,章奇也同时把木连枷再次砸向回兵。

回兵侧身闪过木连枷,握着斧的左手硬接住我那半截棍子,狠狠往内一抽,我失去重心,踉跄撞向回兵。这瞬间,他丢下木棍,挥斧向我脖子上砍去。

"砰",一枚铅弹笔直打穿回兵的左手,斧头掉落了下来,章奇忙把它踢到一边,挥手一连枷,把回兵打昏在地。

得救了!我拄着断棍,半跪在地上,喘着惊魂未定的粗气。回头望了望,那个鸟枪手"大爷"从壕沟中探身而出,扬着手中还在冒烟的兵丁鸟枪,冲我笑了笑,露出半颗残缺的门牙。

章奇扛起回兵就往回走,回兵背上的大黄包裹掉在地上散开,几颗血淋淋的头颅滚了出来。

我战战兢兢地凑过去,一支满是血污的七寸短箭深深扎在其中某个烧得面目全非的头颅上,短箭上镌着"大清 伊萨穆"的字样。我颤抖着捧起那块腥臭无比的黄布包裹,上面赫然绣着"靖逆"两字。

我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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