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也是一种解脱

3月26日，妈妈打电话说，外公去世了……我听到了难过，更多的是解脱。

我的外公，今年85岁了，半身瘫痪已经30多年了。妈妈说，有段时间她太忙，就把3岁的我送到外公家里，结果一个月不到。我就不会说话了。其实当时情景早已模糊不清，记忆的片段里，外公总是坐在客厅的一张大沙发上，看报纸，听广播，一脸怒气，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那会外公要求家里决不允许有吵闹声。外公家又在五楼，外婆也忙的顾不上带我出去玩，时间久了，自然说话就少多了。小时候总是很怕见到外公，等长大了才慢慢理解，一个铁路局的领导，突然之间得了重病，瘫痪了，任谁都不能痛快接受。

外公去世的第二天，我和老公回到了老家，舅舅们脸上没有过多悲伤，只是折腾了几天，多少有些疲惫，外孙的事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外孙女，因为有孕，按照风俗，我也不能到灵堂祭拜，于是就在舅舅家的院子里看着人来来去去。外公病了30年，前是十几年都是外婆在照顾，后面的十几年，外婆也老了，自顾不暇，便又五个子女轮流照顾，妈妈是长女，前几年又退休了，自然照顾多些。

外婆是最传统的旧式妇女，从来以丈夫为尊，也没怎么管过家事。这几年，因为照顾外公，家里有了一些琐碎的矛盾，妈妈经常是操心干活还受气，一部分是因为外公太过偏心，一部分是因为舅舅舅妈的计较。久病床前无孝子，十几年的坚持，长辈们已经很厉害了。长辈们的事，我们也无从插手，只能不断全为妈妈想开些，想开些……尽量按照舅舅们的安排做。

无心插柳，在退休的这几年，妈妈喜欢上了阅读，有时候是读小说，有时候看一下类似《十点读书》里面的好文章，晚上有时间还会在喜马拉雅听书。

阅读不但让妈妈心情渐好，也慢慢改变了妈妈的火爆脾气。

长期不求回报的付出，仿佛老天也能感应到似的，格外眷顾妈妈。外公去世的前几天，本来应该一个舅舅照顾的，结果有事来不了，临时替换了妈妈。没想到，就在妈妈照顾的几天里，外公安心地走了，临走前，也是妈妈换的衣服。要知道平时妈妈都在城里，要不是照顾外公，她一般不回老家，就算开车，也得一个小时。作为女儿，妈妈送了外公最后一程，相比面怀愧疚的舅舅，我觉得妈妈是幸福的。

死者长已矣，85岁的年纪，在老家也算喜丧了，几乎大部分来祭拜的人都会安慰：这对谁来说都是解脱。可是，心里都懂这个道理，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个结果，免不了还是会有悲伤，特别是外婆，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外婆拄着拐杖，呆呆在门口站着，满头白发，在春风中清扬，明媚的春光，也有了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