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人（一）

一抹斜阳透过玻璃射入阁楼里，扬起的灰尘如同烟雾般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田玉珍张大着双眼，欣赏着这唯一的风景。时间对她来说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在漫长的孤寂中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可是那一天却遥遥无期，无边无际，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下体传来一阵灼热感，有明黄色的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散发出一股让人厌恶的味道。几天前的尿不湿早已变得肿胀而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她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无法做到，很显然，她刚才又尿了，尿在了床上，尿在了这个她赖以生存的地方。

“咚咚咚！”

阁楼下传来脚步声，这个声音上一次出现已经是几天之前了。很快，母亲那张沧桑的脸就出现在了田玉珍的视野里。

一根吸管凑到了她的嘴边，田玉珍贪婪地吸允着，这没有味道的液体仿佛成了琼枝玉叶，让她又重新找回了一丝存在的痕迹。紧接着，一勺勺的白粥喂进了嘴里。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可还是流出了一部分。

母亲的脸上满是厌恶和不耐烦，一边喂着，一边用纸巾擦拭，嘴里不断叨叨着什么。

“你可真是舒服，躺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有人伺候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瞪着我干什么？真是臭死了，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天天拉这么多，还嫌折腾我不够吗？”

粗暴地将被子掀开，母亲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将尿不湿从田玉珍的下体拆了下来。一股强烈的恶臭袭来，她干呕了几声，拿过湿毛巾在女儿的身上擦拭着。

许是太过用力，田玉珍的身体上的皮肤被擦拭得一片血红。被子也被重新换了下来，换成了一套较为干净的床单和被套。一切做完之后，她满头大汗地坐在一旁，嘴里不停地埋怨着什么。

“这两天我要出一趟远门，我已经拜托了隔壁的大哥来照顾你，你要是听明白了就眨眨眼睛。”

母亲注视着她的眼睛，却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田玉珍似乎不想听她说话，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可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却猛地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惊恐。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照顾你了，我看你们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上一次他还夸你懂事呢，也不知道你谁的孩子，他对你可比我还要上心。你看，这是他送你的娃娃，听说你喜欢娃娃，他就给你买了，你看看喜欢吗？”

母亲拿出一个洋娃娃放在床边，嘴里不停地说着，希望女儿能够明白她的苦心，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她还是失望了，田玉珍并没有笑，看向娃娃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整张小脸都挤在了一起，变得有些扭曲。

就仿佛是在说：“快拿走，拿走，我不想看到它！”

“真是不知好歹！”

母亲有些生气了，硬是将娃娃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阁楼的木门。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