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获的秋天（三）最重要的小事

车子继续前行，我们慢慢开向上山的盘山路，周围的山峦上白桦林深深浅浅的颜色终于显山露水。说来奇怪，我竟然在看着眼前景物时回想起喀纳斯的湖水（大概是翻看照片之故），单纯澄澈单纯蔚蓝的湖水恐怕有很多，而那里的确是不同的美，怎么说好呢，那是性质迥然有别的一种澄澈、一种蓝。随阳光照射变化而产生不同色彩，光晕。鲜亮的清冽在丰饶的植物中盘旋，无论怎样凝目，也看不见脏物。凝视良久甚至产生一种仪式感，想起时光的流逝和格式化之后，美的核心突飞猛进而失却了一些，又留下了一些。

这样闭眼回想中，我们来到中哈边境观景台。山下蜿蜒的溪流那边就是哈萨克斯坦。异域风情在站上高岗时升起，我们在这里留念，重要的是我们曾经一同来过这里：姐姐、发小和我。

接下去车子一路高歌，驶向白哈巴景区的门口。别克先生说买票的时候告诉他我们自己有车。果然，带车门票三十块，不带门票七十五。我回来说，别克笑得很欣慰。

过了哨岗查看通行证，我们说您好啊，辛苦啦！他们报以同样的笑容。

车子到了停车场之后下车换乘进村子的客车，我们在订好的木屋下车，别克回家。

放下行李之后，我们出来吃饭。旁边一家子正在烤肉，新鲜宰杀的羊肉，可惜我们只要了十串和两碗汤饭（那时不饿，想着晚上大吃一顿来着），烤肉非常美味，姐姐提议继续要，我没应允……竟就此错过了最新鲜的烤肉。我们吃烤肉的蒙古包外有一只小羊羔，人一靠近它就惊慌失措，眼神里流露出惊恐……

眼前就是理想的村落景致：柴米油盐和自然如此贴近，人和自然还有牛羊就这样相依为命。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村上春树，看得喜笑颜开。老板拿来好吃的苹果和甜瓜说：看书看得这么入迷啊。

我和姐姐分别看了会儿书，发小忙了会儿工作。眼见着暴阳有所缓和，院子里看书时听见说对面的山上“万马奔腾”来着，不如一观。发小头疼得紧，于是她休息，我们去转转。

走在爬坡路上，姐姐和我聊着天儿，我们大概说了关于生命啊自然啊这些话题吧。姐姐眼尖，看到好几只形状各异的蘑菇。我们正爬坡，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牛哞哞叫着像是要追上来。我走回去看它，它就驻足吃起眼前的草来。这时有几个女孩骑着马下来，其中一个要我姐帮忙拔一朵蒲公英，另一个说那只小牛那么小，好可爱好想骑！我回头定睛看她说，一来它是小牛怕是承不了你，二来我这是在放牛，我家的不准骑。

我们在下午烈日过后的山坡上悠然走着，看眼前的白桦树，看远方的雪山，呼吸如此可口的空气。不过没有遇见万马奔腾的辉煌景象，大概马匹需要休息了。不少木屋一排排井然有序，院落里有些有小牛，有些晾晒着衣物棉被。掉回头去，我们朝着和来时路不同的一个侧面走去，心想着那边也可以回去，结果走到头了却看到铁丝网围得密密实实，想来过去就到了哈萨克斯坦，于是又原路返回。那时看起来离得很近的太阳正预备下班，我们稍等片刻，它倒是犹豫不决地，怕是有什么工作还没做完？一大片夕阳沉静地红将半个村落搂在怀中，木屋、山、树、牛羊，人在此情此景中得到渲染。这是一幅画儿，我们也是画中人。

我找不到原路，只能跟着姐姐往回走。以为快到了谁知道还在下一个路口。回到住处和发小一起再出来时，太阳已经不再犹豫直接走了，留下了半边天的红晕和一大群人（我们住所是村庄最佳拍摄地），站在那里观望。

我们朝村子里面走去，迎面有很多游客回来，也有游客和我们同向。就是这么巧，遇见别克先生骑着摩托车带着夫人去取车。我们打招呼说要去吃饭了，他夫人笑眯眯地说我们也一会儿就回来啦。

我们去的那家人满为患，院子里坐了很多人，餐厅内人更多。发小进餐厅找到座位我们便进去落座了。本想点土火锅，但不能自主加菜，怕太多了吃不完，就点了二十串烤肉，一条烤鱼，一荤一素菜，配乌苏啤酒。店内装饰文艺，院内放着民谣，灯火通明。烤肉不如下午的好吃……哎呦，吃来吃去，烤肉还得三个人包圆儿，不然又要浪费。

吃了饭出来，整个村庄除了闪烁的路灯，余则歇息了。夜晚的空气润滑如油，北斗七星近在眼前，明亮的月亮已经开始营业。漫天都是星星，漫天啊。手机什么都拍不出来，只有黑洞洞。那些星星……好像在朝着我们眨眼睛呢。

回木屋，老板正等着，说我们那间房的钥匙丢了，只能翻进去。翻窗这事儿，只好我来啦。我说着我要是摔倒了可是得全额退款的呦（住宿费），翻了进去。

很快洗漱结束，我们终于安安稳稳躺在木屋里了，我一躺下就睡着了，隐约听见姐姐说禾木什么，我嘟囔着说禾木更美……就跌进梦乡了。

我们想着最美的风景是在下一站，不料此情此景已是最美。有点儿像人生是不是，总觉得当下哪里有点儿缺憾，其实唯有当下才是值得把握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