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你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寒冬里，你就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2018.3.18 周日 晴天
01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在这间位于城市中心地下室且不足20平米的出租屋里，我曾和女儿相依为命。
那一次争吵之后，我终于决定和他离婚。没有人知道，做这样的决定，我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房子不要，车子不要，除了孩子，我净身出户。
母亲说我傻，因为明明错的是他，是他出轨在先，而且还屡次家暴，该走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可是，爱情里没有所谓的对错，而婚姻就是自己脚下的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自己才知道。
对于我来说，婚后的这2000天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煎熬中度过的，尤其是在女儿被查出白血病后，一切都变了。
我们的争吵也不无缘由，简单来说，一切都是为了房子。
而我也知道，这个房子对他，甚至对于他全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是凤凰男，是家里的独苗，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他是单亲，父亲在他13岁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命丧黄泉。
走的时候，眼睛还是睁开的，也许他有太多放心不下的东西，比如他。
老父亲去世的时候，得了一笔赔偿金。这笔赔偿金被他母亲紧紧地拽在手里，一直到他娶妻。
如此，我们结婚的时候，买房的钱正是他母亲出的大头，而这笔钱自然是他死去的父亲留下的。
02
我和他自由恋爱，没有人逼我们在一起。当初我们在爱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我连裸婚的念头都有了。
是的，为了爱情，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爱我。
若不是因为我的母亲一直念叨着，说我千金小姐一个，嫁个单亲的穷小子，连个落脚的房子都没有的话，我真的对他没有什么期望。诚然，爱情里更多的是你情我愿。
买了房子后，小日子慢慢地过起来了。爱得热烈的时候，连坐在一起吃饭都是十指相扣的。
尽管，他的母亲看不顺眼，但他爱我，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不加避讳。
住进了新房子，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好好备孕，然后生个大胖儿子，这样的人生是完美的了。
然而，女儿的突然“造访”，让一切的幸福成为泡影。
他是独子，自然成了家里所有的希望。而婆婆向来封建迷信，强调所谓的香火续脉，如此，向来封建思想特别严重的她，在我刚怀孕那会儿，就反反复复地强调，一定要生个儿子，如果是个女儿一定要打掉。
毕竟那个时候，二胎没有开放，我们都是工薪阶层，只能生一个。
只是我不肯。我一直觉得，生男生女就是一种缘分，孩子跟你有缘，才会选择投胎来做你的孩子。
所以，在b超确定是个女儿时，面对他母亲逼迫我去引产的事实，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并且和她争吵了起来。
我知道，从那时开始，我们已经结下了梁子。对于一个凤凰男，又是一个独子来说，对于他母亲，他比谁都爱。
如此一来，他屡次站在他母亲那边，这让我更深刻地感觉到，我在这个家里，不过是外人一个。
03
后来，孩子生出来了，他也没办法。而看到乖巧的女儿，他母亲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两个月会认人，四个月会坐，六个月会爬，八个月会站，十个月会走，十八个月上幼儿园······
无论是哪一项，女儿的发育都是在前面的，也难怪她这么能讨好人。
除此之外，女儿多才多艺。两岁的时候，讲话已经很流利的她，粤剧、京剧······她的音乐天赋征服了我和身边的许多人。
三岁的时候，她上了省里的春晚，享受着万众瞩目。
那时候的我，应该是最自豪的了吧。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带病演出后，所有的辉煌也随着谢幕了。
原本，我只以为她不过是一场小感冒，不想她频繁的高烧不退，接着身上忽然出现了出血点，而且还经常流鼻血，这可急坏了我，赶紧送她去医院。
医院里，当医生从嘴里说出“白血病”这三个字时，我犹如晴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病危通知书下来后，我声嘶力竭，跪下求医生救救她。
我想，她还那么小，还未能充分地感受这世界的美好，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离开。
我问医生说：“你就告诉我，我女儿还有救吗？”
他摇了摇头：“除了化疗，没有任何办法，而且不能保证能好。“
我当然知道白血病的后果，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于是，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砸锅卖铁，我都要救她。
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想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给女儿化疗，他没有说话。
女儿睡了，家里沉默得就像被冰雪冻住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我说：“你不说话，那就代表你同意卖掉这个房子救女儿。”
他点点头，他这一点头，让我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想，有了这笔钱，等女儿好了，我一定把工作辞掉，二十四小时，哪都不去，就陪着她，以弥补曾经亏欠她的陪伴。
04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这么容易。我在找好买家时，他却反悔了，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的母亲。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母亲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说：“造孽啊！我就说不要这个孩子，你非得要生下来，现在好了吧，连房子都赔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好，这房子可是你爸去世时留下来的赔偿金。”
他，真是个孝子，向来看不得母亲哭，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同意签字。
女儿具体的病情，我们没有告诉她，也许她不知道，也许她知道。
我想，能多瞒一天算一天吧，不要给孩子原本就病痛的身体上再增添负担了。
病床上，女儿脸色苍白，眨巴着眼睛问我说：“妈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病重了？我会死吗？”
“别瞎说，妞妞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我摇摇头，心如刀割，转过脸，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妈妈，你不用骗我了，隔壁的小朋友说了，我得了这个病，会死，就像她那样，以后她也会死。”她又说。
我说：“不会的，妈妈会让医生把你治好的。”我安慰她。
“妈妈，治好我的病要很多钱的。你别怪爸爸和奶奶，卖了房子，我们就没有地方住了。”
些许是那些日子，我们因为卖房的事情而争吵，多少让她感觉到了。而我原以为她还小，不懂这些，却不知道，她是这般懂事。
“不卖房子，妈妈也能治好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疼，是女儿最强烈的感受，但她装作很坚强。而每次做化疗时，没等到我先安慰她，她反而转过来安慰我：“妈妈，我不疼，你不用担心。”
我看着懂事的她，又一次在心里痛哭。是的，我不敢当着她的面哭泣，我害怕她会因此畏惧无法想象的未来。
毕竟，这样与死亡接轨的病除了需要强有力的经济支撑外，更需要强有力的精神支柱。
05
第一期化疗，疗程进展顺利。我以为这是终点，而不想却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
女儿病情好转后，他工作也忙碌多了，有时候经常因为出差夜不归宿。而我，也无心过问。
终于有一天，从他的手机里蹦出的那条暧昧短信，让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拿着手机，当面质问他，他说我无理取闹。但从他的含糊其辞，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了。加上我一直吵着要卖房子的事情，接着自然便是烽火连天，硝烟弥漫般喋喋不休的争吵。
他向来有家暴倾向，而我也不甘心认输，厮打起来是常事。但是，我终究打不过他，毕竟他的个子摆在那。
一米八，160斤，大块头的他轻而易举就能把瘦小的我按倒在地。
回到学校后的女儿，只读了几个月的书，又病发了。这一次发病作病情来得快，而且凶险。
医生说，要骨髓移植，而且他说的这个费用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我无能为力。
他母亲知道后，强硬地说道：“放弃吧，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给这个娃折腾，死了大不了再生一个。”
这番话如同一个炸弹，一下子就激起我的愤怒。我惊雷似地跳了出来，直骂她没有人性，她听了，直说我无礼。
而在一旁的他，看着她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分清红皂白，随手对我就是一拳，我因此当场晕倒在地。
那是第五次家暴，这一拳下去后，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两个星期后，我提出了离婚。因为在人情冷漠的世界里，婚姻中没有了爱，已经完全失去它原有的本质了，而比起白雪皑皑的寒冬，更让人觉得冰冷的是人心。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
带着女儿从家里出来后，我决定住进娘家。瞒了一阵子，还是没逃过母亲的法眼，当她从我口里证实了我和他离婚的事情，一脸的惊讶，直骂我任性。
是的，她怎么也想不通我会选择在孩子生病治疗的关键期离婚。她骂我傻，房子车子都不要，拿什么来给孩子治病，光靠别人那点捐款哪里能撑到头。
我说：“妈，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再这样委屈自己，钱我会再想办法。”
是的，那一刻，我只想回家，就像小的时候放学回家就有饭吃，就能感觉到妈妈的温暖一样。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家已经成为了我回不去的昨天。
知道我的狼狈，又带着一个生病的“无底洞”，弟弟和弟媳害怕我会麻烦他们，坚决不让我再进家门。
06
街头，巷尾，穿梭着。冷风呼啸着，纷飞的雪花白了我的秀发。
被弟弟和弟媳赶出家门后，我带着女儿，不知何去何从。
那一刻我的处境，已然印证了那一句话：“婆家是到不了的远方，娘家是回不去的昨天。”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了现在住的这间房子。怕我会觉得对不起她，我在铺被子时，懂事的女儿在一旁说：“妈妈，这房子可比爸爸奶奶那温暖多了，我喜欢。”
说完这句话，看着因为化疗，头发已经掉光，脸色苍白的她，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么多年，亏欠她太多。我们都是要强的，所以从没有和谁承认过，当初我们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因为害怕租房花钱，我在怀她的时候，油漆味道没完全散干净，就住进去了。
是我，一切都是我，我坚持把她生下来，我给了她生命，也毁了她的生命。
“妈妈，你别难过。我喜欢跟妈妈在一起，只要跟妈妈在一起，妞妞就很开心。”她说着，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了餐巾纸，替我擦起眼泪。
第二期化疗没有做，骨髓移植更因为筹不到钱一拖再拖，尽管有不少的好心人支持，但面对天文数据，那些爱心捐款也只是杯水车薪。
“妈妈，你其实还是很爱爸爸的对吗？”她突然问我。
“你怎么这样问呢？”我说。
“你的手机屏幕上还是你们的婚纱照，还没有换掉呢。”她指着我的手机。
“妈妈，等我走了，你就回到爸爸身边吧。”
“你不会走的，妞妞，妈妈不会让你走的。”
“妈妈，妞妞走了之后，你再生个弟弟，那样爸爸和奶奶就会很高兴了。”
“妈妈，你以后要记得妞妞，妈妈，我爱你！”
······
她的嘴角流血，溃烂，全身疼痛不已。那天晚上，我抱着她，就像她刚刚出生时，在我怀里喝奶一样。
她忍着痛，装作没事一样和我闲聊着。我们聊完从前，聊到未来，却不愿意提起现在。
而那一天我们一直聊到很晚，直到天亮，那是我和她一起渡过的人生第一个通宵，也是最后一个通宵。
第二天，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薄情世间，我最温暖的小棉袄在大寒那天，永远地离开了，只留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我，带着这份思念，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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