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与依靠
我喜欢流浪,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但是也不是盲目跟风地走,仅凭着感觉,喜欢哪条路就一路走下去,不管认不认识。
尤其是在内心盘根错节地生长出很多烦恼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出去流浪,骑上车,戴上耳机,把所有的不愉快都踩在脚下,一圈一圈地循环反复,累到气喘吁吁,渴到口干舌燥,热到大汗淋漓,停下来,找一个有树荫的地方,让身边躁动不安的风调皮地钻进我的胸腔,让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在我的头发上愉悦地跳舞,然后咕咚咕咚地喝几口水,再掏出一根烟,点着,深吸一口,沉醉在那种虚妄的快感中。我知道,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我还是如饥似渴地抽着,我也知道,我也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活着。
我喜欢这样活着,喜欢那种从山顶上冲刺下来,内心涌动的那种不可抗拒的,即使前面横亘着一辆重型卡车,也不受控制地拒绝刹车,宁可被撞得粉身碎骨的悲壮感。喜欢狠狠地嘬一口烟,就让它在口腔里常驻,慢慢地演变成一种麻麻辣辣的刺激感,喜欢躺在海水里,让海浪不停地拍打我的身躯,海水逐渐漫过身体的那种窒息感。悲伤涌出眼眶,逆流成海。可是,这究竟是正常地活着,还是在疯狂地死去。或许,正应了一句话:“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而流浪,更是一种变态的疯狂。
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与孤独无孔不入,就像是将一个身无寸缕的人置身于黑暗而冰冷的深夜,寒风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切割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总是能带出一缕缕殷红妖艳的血液。
这样的人,是没有依靠的。
以前我总是不能理解三毛为什么要去异国他乡,为什么要去沙漠流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缺少依靠的人只能靠流浪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只能靠流浪来获取依靠,而流浪本身,对于缺少依靠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依靠。
她曾说过:“人的生命不在于长短,在于是否痛快的活过。”她成功的做到了,我深深地敬畏着。
每当我骑行在路上,流浪在山岗,面对海洋,我总是会思考我的种种过往,总是会思考为什么如今的我会如此的失败。
开始的我就像一只刺猬,瑟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严防死守自己的阵地,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一步,然后我慢慢地变成了一只鸵鸟,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沙里,自以为防御得无懈可击,实则遍布漏洞,再之后我变成了一只不肯迁徙的候鸟,用卑微的坚强,低贱的倔强,贪恋着自己始终不肯舍弃的过往,最后,我变成了一只下贱的只顾吸血的蚊子,一口一口地叮在父母的身上,毫不自觉地大快朵颐,父母始终不忍心一巴掌拍死我,因为我的身上流的是他们的血。
我就是这样可恶而可恨地活着,卑贱而自私地贪婪着。
面朝大海,我没有感觉到春暖花开,却想到了张惠妹的《听海》,坦白说,这是我在大连见过的最脏的海,但是我却感觉她是我见过的更可爱的海,因为这里的人很少,只是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个人影,少了人世的喧嚣,静下心来仔细听听海的声音,我才明白,为什么歌词会说:“听,海哭的声音。”因为海是有灵性的,她会随着你心的律动而变幻出不一样的声音,海没哭,其实,是我的心哭了。
哭,并不丢人,因为当你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时,你就是哭着出来的。情感需要宣泄,哭,就是一个最正常的宣泄出口。不是说只有女人才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哭的权利,男人也可以,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待到真正感到排山倒海的伤心铺天盖地地袭来时,男人也会哭。因为真正痛苦的永远不是肉体而是精神,深可及骨的伤口,汩汩流动的血液并不可怕,也不会使真正的男人哭泣,可怕的是那种被伤及灵魂的痛楚,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对于男人来说,该有个目标,哪怕路途遥远,哪怕遭遇种种不堪。
该有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大胆地表白,即使没有成功,也不至于空白,如果你觉得有希望,那就一直追下去,如果你觉得毫无希望,那就果断放弃,因为你既然喜欢她,就绝不能给她造成任何困扰,不打扰,不纠缠。
该有个自己钟情的爱好,尽量地抽时间去做,不要把青春浪费在被窝这座坟墓。
所以,我会放下,但不会忘记。我会一直流浪,但不会再做那只可恶的蚊子,我会竭尽全力地依靠自己去流浪。
因为流浪,它不仅仅只是让自己找到依靠,更重要的是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更丰富,更充实,更饱满,从而让自己成为家人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