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2016年上演的那些古典舞剧
于舞蹈界而言,过去的2016年是忙碌的一年,也是硕果累累的丰收之年,风格迥异的比赛展演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举办,精彩绝伦的舞蹈作品在比赛中如花朵般绽放。第11届桃李杯舞蹈教学成果展示、第11届全国优秀舞蹈节目展演于8月、9月分别在山东济南、湖北武汉隆重举办;第10届中国舞蹈“荷花奖”当代舞、现代舞组和舞剧、舞蹈诗组的评选工作在年底圆满落幕;第4届“荷花少年”全国展演,“小荷风采”精品剧目全国巡演也在今年暑假给少年儿童带来一场舞蹈盛筵。在舞蹈史论研究界,纪念吴晓邦先生诞辰110周年,纪念戴爱莲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中国舞蹈史研究甲子之年的学术研讨会相继开展。除此之外,第5届全国少数民族文艺汇演,第3届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也同样带来了不同特色的舞蹈作品。
2016年正值莎士比亚和汤显祖逝世400周年纪念,在全国的各大剧院中,莎翁戏剧改编的芭蕾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仲夏夜之梦》也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美国保罗·泰勒现代舞团,俄罗斯莫伊谢耶夫民间舞团带着经典作品在中国演出;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团、马林斯基剧院芭蕾舞团不同版本的《天鹅湖》轮番上演,中国版本的“天鹅湖”《朱鹮》也将美轮美奂的东方韵致带向世界巡回演出。
据统计,2015年全国各地共推出348台演出,总计2845场次。(数据源自2015年中国舞蹈演出盘点)。2016年诞生首演的作品虽不及去年高产,但活跃在舞台上的2015年的优秀作品和2016年的精彩新作,还是为观众献上了一台又一台精妙入神的舞蹈盛宴。
一、盘点·各色舞剧大放异彩
2016年推出公演的作品风格迥异,题材多样,既有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也有关照传统文化的舞剧,体裁涉及古典舞、民族舞、现代舞、芭蕾舞等各个舞种,甚至还有舞史诗、影像舞蹈、舞蹈剧场等艺术形式活跃舞台。纵观2016年上演的古典题材的古典舞剧、民族舞剧,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一)人物传记类:
这一类的作品的取材来源于某个历史人物或者历史事件,以此来表现中国博大精深的古典文化。洛阳市歌舞剧院原创作品《关公》(2015年9月20日首演)的创作源泉是一首诗歌:“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编导通过四幕展现关羽温酒斩华雄、桃园三结义、威震华夏、败走麦城的豪迈一生,将“忠勇仁义”的侠肝义胆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中央民族歌舞团出品舞剧《仓央嘉措》(2015年12月27日首演)取材于仓央嘉措的人生经历,舞剧通过五幕的演出展现仓央嘉措对故土的深刻眷恋,对亲人的至真情感。编导深入西藏学习采风,创造性选择三位演员扮演同一角色,呈献给观众一台极具西藏特色民族舞剧。湖南省歌舞剧院的作品《桃花源记》(新版,2016年4月9日首演)来源于五柳先生的的经典文赋《桃花源记》,以此反映当时民生艰辛。全剧将陶渊明的一生贯穿其中,展现他所追求的的自然和谐的社会理想。重庆市歌舞剧院的原创作品《杜甫》(2016年4月28日首演)以上下两个篇章展现杜甫心系苍生的胸襟,豪气干云的情怀。同时将杜甫的诗歌作为舞蹈编创的源泉,还原大唐昔盛今衰的的真实情形,饱含悲天悯人的主题色彩。中国歌剧舞剧院的作品《昭君出塞》(又名《昭君》,2016年6月8日首演)由“和亲”、“出塞”、“贺婚”、“宁边”四幕再加尾声“共荣”五部分组成,汉皇“宁边思倾国”,昭君“请缨赴塞上”,中国传统“和”的观念贯穿全剧,再现昭君出塞的瑰丽诗篇。海南省歌舞剧院的民族舞剧《东坡海南》(2016年7月11日首演)根据苏东坡求仕被贬琼地,谪居海南的历史事件改编而成,通过“翁嫡南荒”、“黎汉兄弟”、“桄榔劝学”、“天涯学堂”、“鸿雪大梦”五幕的讲述,展现苏轼海南生活的生动情节。
(二)文学改编类:
根据文学名著改编而成的舞剧作品是活跃在舞台上最常见的一类,2016年并未有古典题材的文学改编类舞剧首演,但2015年首演的优秀作品今年依旧在舞台上给观众带来一场场精彩绝伦的演出。这样的作品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改编自古典文学或历史神话。例如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创编的作品《夕照》(2015年11月5日首演)改编自家喻户晓的神话爱情传说《白蛇传》,将戏曲与舞蹈有机融合,将白娘子和许仙的浪漫爱情娓娓诉说;再如赵小刚编导的作品《西游》(2015年12月15日首演)讲述的是观众耳熟能详的玄奘西游的故事,以现代人的视角来赞颂玄奘对理想永不放弃,对信念坚守如一的高贵品质;还有杨丽萍编导的作品《十面埋伏》(2015年9月11日首演)以舞蹈剧场跨界融合的方式讲述刘邦项羽楚汉之争的历史事件,借古喻今反照当代社会的种种现状。另一类作品是根据近现代的文学作品改编的舞剧作品。例如四川歌舞剧院的舞剧《家》(2015年11月24日首演)再现巴金先生经典小说《家》中的情境,使观众从舞剧中窥探老成都的人情风貌;再如周莉亚编导的作品《Yao》(2015年12月16日首演)取材于曹禺的代表戏剧《雷雨》,以舞蹈剧场的方式将舞蹈、话剧、戏曲三者融为一体,既是一碗药,又是欲望的要,展现蘩漪和四凤两个女人的悲惨人生;还有王亚彬编导的作品《青衣》(2015年10月7日首演)改编自当代作家毕飞宇的同名小说,虽然是用现代舞的手法呈现,但作品中大量戏曲水袖舞段充满古典意蕴。
(三)纪念抗战胜利类:
2015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2016年是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为了纪念先烈们敢于牺牲、自强不息的品格,为了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伟大民族精神,越来越多的优秀文艺作品创作出来,其中也不乏优秀的舞剧作品。2016年10月31日,第11届中国艺术节闭幕式在陕西举办,第15届文华奖获奖名单也在此揭晓。广东省歌舞剧院的舞剧《沙湾往事》和辽宁省芭蕾舞团的舞剧《八女投江》获此殊荣,而这两部作品均是取材抗日战争,反映民族精神的出众佳作。还有许多优秀的舞剧作品也在这个特殊的年度中倾情上演。盐城市歌舞剧院的原创舞剧《烽烟桃花飞》(2015年5月14日首演)讲述的是“鲁艺”师生同仇敌忾,抵御外侮的动人事迹,这是一首展现英雄儿女用青春热血换来盐阜和平的颂诗,用满腔热忱保卫国家安宁的赞歌。东北师范大学演出作品《浮生》(新版,2016年9月22日首演)讲述的是兄妹三人在九一八事变后离散,哥哥与同胞义士共同抗战,妹妹在颠沛流离中履入危境,弟弟在敌人身边卧薪尝胆的心酸历程,展现战争带来的乱世浮生,讴歌奋勇抗战的家国情怀。
(四)反映一带一路类:
一带一路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简称”,旨在借用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符号,高举和平发展的旗帜,积极发展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在这条古老神秘的丝绸之路上发生过许多动人的故事与传说。陕西省歌舞剧院的原创舞剧《丝绸之路》(2016年1月29日首演)是一个由一系列隐喻构成的象征舞剧,其采用“不分幕无场次”的结构,以行者、引者、使者、护者、市者、和者等人物抽象地隐喻了玄奘、鸠摩罗什、张骞、班超、蒙恬、卫青、胡贾、马可·波罗、解忧公主、王昭君,使舞台充满现代感和象征性,令人耳目一新。西安歌舞剧院的原创舞剧《传丝公主》(2016年3月29日首演)以《新唐书》、《旧唐书》中大唐与拂菻国的友好往来记载,讲述唐代公主李宁儿和拂菻王子小波多力的爱情故事。舞剧由序幕“受命遣唐”、一幕“桑园定情”、二幕“皇帝赐婚”、三幕“拂菻丝梦”、四幕“闯关受阻”、尾声“天路传丝”六部分组成,再现唐代公主将养蚕之术传播罗马的历史史实,升华丝绸之路为人类共同发展谋福祉,为中西各国友谊增光彩的文化主题。甘肃省歌舞剧院再排经典《丝路花雨》(2016年9月16日首演)作为2016年首届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开幕式的演出,将这部历经37年精雕细琢的丰碑作品重新演绎,向世界人民展现经典的丝路文化。
二、回味·精品佳作璀璨上演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舞剧的创作迎来了第一个高峰时期,《和平鸽》《宝莲灯》《鱼美人》等一系列经典舞剧诞生于这一时期。高峰时期的舞剧创作也遗留下一些问题,在当时的创作中民族舞剧和古典舞剧的界限并不明确,以至于在以后的舞剧创作中也时常出现一些舞蹈模棱两可、体裁含糊不清的表达方式。但在近些年的创作中,编导有意识的避免这一现象的出现,尤其是在民族舞剧风格的把握上,拿捏准确。2015年首演的民族舞剧《仓央嘉措》深入西藏采风,将藏族宫廷舞蹈“囊玛舞”,非物质文化遗产“热巴舞”融入到作品之中,与仓央嘉措的诗词意境交相融合,展现雪域高原诗情画意的神秘景象。《昭君出塞》在表现昭君和单于相见定情的双人舞段中,在表现昭君离乡哀怨惆怅的独舞舞段中均使用了古典舞的编舞技法,但在第三幕“贺婚”中群舞舞段的编排上则注重民族性的体现,既有展现塞外男子英勇豪迈的摔跤之舞,也有展现蒙古女子端庄秀美的顶灯之舞。陆次云《满庭芳》中曾记载元代倒喇之戏“舞人矜舞态,双瓯分顶,顶上燃灯”,蒙古人注重“和睦团圆”,常以圈舞的形式祝祷咏叹,而这些元素也都体现在编导的创作之中。《东坡海南》讲述了苏轼被贬谪居海南岛的生活,在舞蹈的编排方面,也十分注重地域风格的把握,编创了具有表现海南黎族风情的斗笠舞舞段。在舞剧《传丝公主》中,编导从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和张萱的《捣练图》中提取形象,表演舞蹈具有浓厚唐代遗风。这些舞剧不仅在编舞风格上,在服装的设计,道具的应用,音乐的选取这些细节方面也极具民族特色。
在前些年的各大舞蹈比赛上,有许多作品大同小异,名为古典意蕴的展现,实则技术技巧的炫耀,小作品中尤为突出,大舞剧中也不可避免。技术技巧的水平是评价一个舞蹈作品质量的重要标尺,但过分的炫技而淡化内容、模糊主题、忽略内涵的作品并不是一个优秀的舞蹈典范。在今年上演的舞剧作品中,尤其是独舞和双人舞舞段中,编导并没有过分的追求高超的技术展示,而是更注重人物内心情感的表达。唐诗逸扮演《孔子》中的妃、《水月洛神》中的甄宓、《恰同学少年》中的杨开慧,均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连续串翻中穿插绞腿蹦子的技术技巧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但这样的技巧并不适用于每个角色的塑造。《昭君出塞》中的独舞舞段没有了这些高难度的炫技,演员一样可以把离乡出塞时的愁肠不舍惟妙惟肖的刻画,单于离世时的悲恸绝望栩栩如生的展现。抛出过分炫技,与观众情感上产生共鸣的作品一样堪称经典。
过分炫技是独舞编排上常出现的现象,千篇一律、单纯造势则是舞剧群舞舞段中最需要避免的问题。许多舞剧的群舞舞段总会给观众似曾相识的审美感受:相似的构图调度,相似的队形变化,甚至连舞蹈的动作韵律都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演员服装的样式。还有一部分群舞舞段,演员们的服装发饰花费不菲,舞台上的道具布景设置复杂,又是灯光渲染,又是干冰造势,又是背景LED的炫彩变幻,美其名曰“营造意境”,实际上就是演员描眉画眼、浓妆艳抹的在舞台上跑来跑去,舞几个动作,摆几个造型,全然将舞蹈之美抛掷脑后。这种舞段相似或是过分造势的现象存在于近年来的群舞编排之中。但在今年上演的舞剧作品中,这些现象得到较好的解决。
何谓舞剧?以舞蹈为主要艺术表现手段,综合音乐、舞台美术于一体,表现一定戏剧内容的舞台艺术形式。简单来说,舞剧就是用舞蹈来讲故事。随着近些年来西方现代舞在中国掀起的热潮,许多编导打着“追求自由”、“张扬个性”的旗号,创造出一些“求异”、“求变”的作品,演出过后,观众不禁想问作品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舞剧不仅要有精美的舞段,还要通过舞台上不同人物的行动和他们的性格冲突反映社会生活,比起那些一味表达个人情感或者过分挑剔舞蹈编排的作品,将抒情与叙事结合统一的舞剧才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佳作。在今年上演的舞剧作品中,编导更注重古典意蕴和内涵的表达,在创作创作过程中翻阅大量典籍,有史可依,以史为证的进行创作,从而使得整部作品逻辑清楚、线索明了,使舞剧更具生命力。
《传丝公主》的史料来源于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唐代木版画和唐玄奘《大唐西域记·瞿萨但那·麻射僧伽蓝及蚕种的传入》,《昭君出塞》的史料来源于《汉书·元帝纪》和《汉书·匈奴传》,作品在艺术呈现方面加入了编导的再创造,但总得来说并未颠覆历史、打破常规。《杜甫》的塑造则多源于他的诗歌。女子群舞身着绣罗衣裳,头戴蹙金孔雀,款款舞步突显《丽人行》笔调华丽,场面大气之风;男子群舞只有动作,顺拐抖肩,铿锵前行,身体重心下沉,动作干脆利落,配合上节奏感强烈的鼓点,营造压抑的氛围,突显《兵车行》中的穷兵黩武,兵荒马乱之境。舞蹈中有一老妪默默看着行进的队伍却无所作为,与诗中“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相对应,征兵的旨意无法违逆,只有送行时“古来白骨无人收”的担忧。古典题材的舞剧首先要以史为鉴,在历史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和艺术创造,在今年的作品中,能看出编导对历史史料的准确应用,对细节处理的用心,对古典意蕴的把握,使得古典题材的舞剧更具内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