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级读本（先进第十一）（5）

11.23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〇子然，季氏子弟。季氏得二子为家臣，故问之。异，非常也。曾，犹乃也。民生疾苦，国家大政，非常之事应问国老者甚多，然子然仅以门弟子为问，故夫子云然。

〇具臣，谓备臣数而已。二子明于大臣之道者也，乃不见用于天子诸侯而为家臣，可慨也已。从字对止字言，子然意二子既不在不可则止之列，则从季氏之所为否？言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弒逆大故必不从之。盖深许二子以死难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阴折季氏不臣之心也。

〇此章见孔子沮僭窃扶纲常之深心也。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己之志。大臣以学术正君心，周公其选已，臣尽臣道，如责难于君，陈善闭邪，皆是不可则止，始终进退一道而已。道只是一道，行道处有不同，即道之时中，易传谓“有正而无中，无中而不正”，非二道也。道字精微广大，无所不举，后世止向功用上看，未尝不是道，却全体本领不是，即功用亦不能到伊周界分。以字合穷达说，能以道者，即未当大任，亦所谓大臣。有不可则止句，才见以道事君之严正。才说个道，便有不可之理在，便有则止之义在矣。不可则止，以道固不止此，然正在此处见得分明，看孔孟程朱事君皆如是，而天下以为不必然者也。由求具臣，正为无此一句力量，如伐颛臾、旅泰山之对可见也，还赖与闻圣人之道，故弑逆不从，犹存斯意耳。（吕留良）

11.24 子路使子羔為費（bì）宰。子曰：賊夫（fú）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wù）夫佞（nìng）者。

〇子羔，高柴。子路为季氏宰而举之也。贼，害也。孔子以子羔学未熟习，而使为政，所以为贼害也。子路则以治民事神皆所以为学辩之。治民事神，固学者事，然必学之已成，然后可仕以行其学。若学之未成，而使之即仕以为学，其不至于慢神而虐民者几希矣。子路明知此理，因爱才心切，特为高论以相答。故夫子不辨其非，而特斥其佞耳。

〇此章见学乃为政之本也。子夏曰：仕而优则学。礼记学记篇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是古者学校本有学仕之法，学古入官必先从事于学，而后于脩齐治平之理持之有本，而施之有渐，有天下国家之责者，诚不可不以典学为要务也。故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活处只在何必、然后四字，此是子路不着边际语。范氏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盖道之本在于修身，而后及于治人，其说具于方册。读而知之然后能行，何可以不读书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矣。不知其过而以口给御人，故夫子恶其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