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回头望见你的笑脸

  我曾有一位朋友，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过这么一段话：“现在的我已不再有逆风而行的热血与激情，多得是顺风时的一脸盲从。”这句话我记得多年，那个时候，记忆中头顶的蓝天一碧如洗，我17岁的年纪，喜欢看着夕阳余晖默默出神。每次的聚会不是一场一场的深夜酒局，是一群孩子自以为长大成人而干掉的一杯自感涩口的啤酒。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多远，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这群人几年之后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抬头看着教学楼圈起的四方天际，不知道我们会随着白云去往何方。不过，我知道，这片天绝不止是教学楼的四方大小，所以，我们终有一天会分别。

  上一周，谢学立找我聊天，他问我说：“你觉得我是你的朋友吗？”朋友，这个字眼我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经历过许多刻骨铭心的友谊，经历过许多令我寒心的虚伪和背叛，我说：“我也不清楚，我感觉我在这里对每一个人都差不多。”，我会觉得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我还是相信一个善良的人会被善待，如果，你否认，你的环境你的经历告诉你这是错的，那么，你应该已经被你曾经厌恶的模样同化掉了吧。谢学立说：“我把你当朋友，因为你是我来这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当时我是出于什么想法对他好？出于一个班长的职责？出于同为老乡的照顾？其实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我内心最直白最简单的想法。

  在我入伍前在学校找校领导签字，一个老师说：“去当兵，是要有关系要花钱的。这个社会都是这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波澜不惊，显得理所应当，在我的心里突然划出了一条界限，我觉得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恶心。所以，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说实话，真的比较随心，没有刻意的要去完成什么，都是我希望我能够做到什么，我有我的追求，只是多数人不会明白。此刻我回过头好好思量起这二十几年走过的路程，结识的人，很多的遗憾，很多的感动，说不清楚，真的说不清楚，以前我所认为不会离开的人在我的世界销声匿迹，我认为很铁的朋友产生了裂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归咎于谁？我也不知道。

  少年时代我们认定的许多道理都开始动摇，因为我们改变了？我们害怕了？我们在这个社会大潮里受了好多苦，好多难以言表的委屈，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坚持不了我们的天真，戴上面具做一个狠心的不会再受委屈的人。就好像金钱，关系也可以在今时今日变成我们思维理念所认定的常态，多么理所应当，我的成功就是赚大钱，我可以用钱办到很多事，获得尊敬，获得车房，获得婚姻，获得亲朋好友不一样的看待。因为这个世界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梦想这个字眼曾经在我们年少的双眸里熠熠生辉，现在的梦想也投射在我们深夜喝醉而打碎的啤酒杯上——金黄的汁液混杂着玻璃碎片——同样发着光。喝酒，喝很多酒很正常，应酬的假笑，相拥的喜悦一样真诚。似乎，我们早就应该觉悟了，没有钱，你拿什么生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因为你没有物质背后的支撑。失败者拿什么来讲成功？满路风尘，历经挑战，全是黑白电影里放映的英雄往事。

  翻开我们的荣誉，像不像一个个笑话？别人都会问我说：“这个奖给了你多少钱吗？”好像纸质的荣誉就只有搁置一处腐朽发霉，“是的”，我笑着说：“钱也好多啊。”

  小时候去爬山，和小伙伴们一路上打打闹闹，没来由的开心，不觉天色渐晚。那些时候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山上的花草树木好像围成了另一处世界，那个世界阻挡着世俗里的纷纷扰扰，不过那里也不能告诉我们现实世界的规则和残酷。不知道故乡的山水还能否记得我们年少走过的足迹，无忧的欢笑。不知道曾经那群桀骜不驯，意气风发妄图改变世界的少年都去往何方。

  罗畅曾经最大的愿望是过着和陶渊明一样的隐居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如今在成都这个城市做编程，每天我也不知道他会打下多少句代码，修改多少个指令，在深夜加班结束后还能不能记得起我们爬过的高山，说过的话。在我19岁生日后选择来到部队其实也是我人生路程规划的一部分，当时我就想出去看看，经历一些常人不会经历的故事，启程前李文韬对我说：“可能两年之后你的想法又会不一样了。”比如我不再一腔热血，脑子都是保家卫国的理念，而是训练混一混，工资拿一拿，这样的人很多，活的也很舒服，但是，我的一生所追求的绝不是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哪怕忍受着不解，忍受着格格不入的孤独，虽然我也明白金钱，关系对人的重要性，但是我不喜欢一个人的努力被人瞧不起，一个人付出努力过后，但凡结局的收获不是很多钱就被看作没有意义，难道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迎接的每一位走进我们世界的笑脸，都是金钱和利益的铺路石吗？

  前几天我过完我24岁的生日，因为这是我以在军队能够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所以我想好好过一下。我请了很多人，感觉部队和学校有点类似的是，战友和同学的感情还没有掺杂那么多的世俗，我曾经也被战友骗过，借我钱然后把我拉黑的，被骗过一次之后我就想我再也不会给人借钱了，可是我又被骗了第二次，不是我傻，是我还是愿意相信，钱不多，但是知心朋友更难得，可以使用不多的钱去衡量一个人心中我的价值，不亏。当大家给我点上蜡烛唱完生日歌，我闭着眼睛没有许下什么愿望，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知道愿望都是对未来的期许，生日时只是多了一种仪式，毕竟我心中的期许已经很多了，我睁开眼时看见眼前一个个熟悉的笑脸，心底没来由的一暖，简单的说了一句：“愿大家往后都一些顺利吧。”

  人生的路程上，我走过了好几段，每一次路程的改变都在心中难以割舍，又会有许多的人在彼此的世界里谢幕，我们重整行囊，再去迎接新的环境，新的难题，这一辈子，所要的东西太多，也太少。就如同我在军营这段路上所获得的每一块奖章，没多少钱，但是要经过的努力我写不出来，在我新兵连所收到的每一封信件，没多少字，掺杂在其中的感情我也写不出来。

  朋友，不是口头上说说就算的，在表情上我也可以饰演的完美无缺，但是，是不是真的朋友需要时间来沉淀，当我翻越过一座一座的高山，与另一处的人潮擦肩，再回头望去时，希望还能看见你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