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教育到底失去了什么?
昨天去了趟海淀民族幼儿园参加一个活动,无意识的顺着几个班级溜达了一圈,像二十多年前我们小学校长巡视我们似的,可惜我不是校长,二十多年没踏进小学校园了,于是小同学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观察的格外细致,又恰逢放学时段, 看到那繁重的书包,我想里面装满的不是沉甸甸的书籍,而是那被束缚的思想枷锁。
我想每一对父母都会为自己的儿女教育而焦虑。
提起教育,大家的第一反应基本都是现在的教育存在的一些问题和弊端。教育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可以从哪些角度去思考解决?
我想说几个问题。第一:“孩子的起跑线到底在哪?”
我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可孩子的起跑线究竟是什么?如果输了的话,输的是什么? 如果用一句话来回答这些问题,那就是: 真正决定一个人的幸福和成就的是一个人的非认知技能,这才是真正的起跑线。 而家长不停地给孩子报班学习,把所有的积蓄拿去送孩子进名牌小学、名牌中学、名牌大学,那都是在提高孩子的认知技能,并不能提升孩子的起跑线。
非认知技能,简单说,就是一些无法轻易辨认和测量,但确实对人的幸福和事业有潜在巨大影响的东西。我们可以列举不少非认知技能,但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比如社交兴趣,所谓社会兴趣,就是对他人总是保持一种合作与建设性的姿态,对与他人的交往、融入到一个群体当中怀有深厚的兴趣。 如果说我孩子也有几个很知心的朋友、跟我们关系也很密切,这叫不叫社会兴趣呢?这不叫。所谓社会兴趣是,不仅是对所爱的人、亲密的人有直接的感情,而且是对周围的,包括陌生人都有一种不抱直接目的感情,另外,他还要有对现有状况的认可、和对未来状况乐观的憧憬。所有这些加起来才叫做社会兴趣。
大量的统计表明, 如果一个人的社会兴趣和愿望充分的话,他的幸福程度和他的事业成就远大于那些社会愿望不足的人。 有些人即使凭着某个认知上的特长、专业能力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就,社会也给予了他很大的回报,但如果他没有足够的社会兴趣,依然会得不到幸福感,因为人的幸福感的主要来源是人际关系。简单地说,我们可以把社会兴趣的缺乏看作是一个巨大的价值黑洞,这个价值黑洞会不停地吞噬你的各种努力。
举个例子,在一个多子女家庭当中,常常伸手索取帮助的那个人,往往是经济状况不好的人。表面上看是因为他经济状况不好,所以他寻求索取,实际的情况是因为他经常索取,所以经济状况不好。或者说,由于他缺乏合作的愿望和能力、缺乏给予的愿望和能力,更缺乏共情的能力,所以成为了一个会吞噬能量的人。
那么, 如何建立社会兴趣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意识到这是一种非常重要,又常常被我们忽略的能力。如果在这一点上出现缺失的话,那就是一种结构性、基础性的缺失,曾国藩就曾说过:“每遇幸事,常念天之过厚于我。”每遇到幸运的事情,总是在想老天对我过于优待了。
所以说, 父母在教育孩子的时候,一开始就要有意识的让孩子建立一个不等式:给予要大于索取。 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工程。一旦完成,孩子就会成为一个能制造热辐射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有良好的气场,这比认知技能要重要得多。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不能对孩子实行标准化教育?”
孔夫子有一个重要的教育理解,就是“因材施教”。孔子的学生五花八门,有杀猪的、有赶车的,各种各样的职业,但他往往是针对这个人,你想干什么,我现在就教你干什么。反观现在的教育我们会发现,不管你是谁,所有课你都要学,因为高考是算总分的。
可问题在于,每个学生适合的教育方式和内容未必相同。著名管理学大师德鲁克就评价现代教育说,现代教育的创立者有一个共同的认知谬误,就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正确的学习方法,这是现代教育的一个前提。为什么会以这样一个东西作为前提呢?原因是现代的学校本质上它是工厂,是工业革命兴起,工厂出现,教育这样一个古老的行业就也开始用工厂的方式,用流水线、分级的、标准化的这样一套模式来塑造人,我们中国的教育体制就是引进的苏联模式。最近看了《第五项修炼》的作者彼得圣吉的一期访谈,他是麻省理工资深教授,号称“学习型组织之父”,他的也有同样的观点:“最早受到十九世纪早期和中期教育模式的影响。而那时候的教育,目的是为当时的社会训练工厂工人。所以从字面上理解,以培训工厂工人为目的而模仿流水线,才设立了“年级”的概念。所以所谓的教育概念是让学生习惯于在流水线上工作,所以它是非常机器般的教育概念,与人格的发展无关”。
而我们的现代教育改革几乎跟不上改革开放的大步伐,以前社会环境,会种地、有门手技就能生存,而当今社会想幸福的生活,想生活的有价值需要太多太多。
问题三:“仅以考试为目标学习,究竟会让孩子失去什么?”
从某种程度来讲,我们接受的教育几乎一直是“威胁性的教育”。因为父母在给你从小设定目标的同时,也给你设定了一个恐惧,你要是不上那样的学校,你将来就考不到好的初中、好的高中、好的大学,你就只能去干什么,而不能干什么。所以,一个“好孩子”,他的目标就是:考试取得好成绩,进入好学校,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然而,这些都是短期的阶段性目标,而且是外在驱动的目标。有个“三个石匠”的比喻:一个人遇到三个石匠,问他们在干什么?其实他们三个表面上干的活都是一样的,但是三个石匠的回答很不一样。第一个石匠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饭碗,第二个石匠说我做的是方圆几十里数一数二的石器活。他问第三个你在干什么?第三个说我在建大教堂。在这解释一下什么叫大教堂,大教堂跟一般的小教堂不一样的是,它从开工之日到完工之时,往往要隔一两百年甚至两三百年。科隆大教堂建了好几百年,巴塞罗那圣家族大教堂从1892年开始建,建到今天还没有建完。所以有一个词叫“大教堂思维”,指的就是我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哪怕自己看不到这件事的完成,但是你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是跟一个宏伟的目标连在一起的,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我们的短期的、阶段性的目标就有点像第一个石匠的思维方式,虽然听起来很务实,但是仔细想想,正是这种思维把这个社会人类分为三六九等。
强迫式教育让孩子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太多太多,而我们究竟要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呢?没有唯一的答案,我们对未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确定,这听着有点像废话,但事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