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古言】爱若彼岸殇★24

鱼幼薇一夜未归。

林生一行人在翌日清晨离开。牵着刚买的马匹，缓缓步出城门，右手边那片遗迹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一如几千年来送走的每个旅人。

黑靴踩进黄沙，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风又起。那歌声仿佛又从地下溢出，在风中飘荡。

长发被风卷乱。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留下，留在这个荒凉的小镇，不再离去。

因为在这，如在梦中，可以看他所看，想他所想。可是，压在肩上的道德和责任却让他终是无法留下。

林生怀念地回过头，不远处高耸的城墙上，两道人影在晨光中格外耀眼。一黑，一红，叫他不得不醒来。

“林大哥，你在看什么？”王绿楚横空劈来一句，彻底敲碎了梦境最后一片碎片。

“不，没什么……”收回视线，心中隐隐失落。

“你不会是又在想那个魔女了吧？你还是同情她，难道你忘了我爹我娘，还有我舅舅都是怎么死了吗？你不给他们报仇了？”林生依依不舍的模样叫王绿楚火冒三丈。

“不，我不会忘！这笔血债我迟早会向她讨回来！”僵硬地摇摇头，声音中的仇恨还不如无奈多。

刀儿呼狐疑地在王绿楚和林生之间逡巡，“喂，我一直想问你们，你们和那个鱼幼薇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见林生依旧一幅失魂落魄无心回答的模样，王绿楚不悦地一哼哼，策马赶上刀儿呼，眼中射出怨毒的光，“她杀了我全家，她是个魔女……”

直到人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城墙上的人影才略微动了动。

走到鱼幼薇身边，执起她受伤的右手，来回轻抚，黑帝脸上带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愉悦。

“昨天的黄昏绝美如画，我想那是我这辈子都没看过的美景，如幻似梦，让人不愿醒来，不知幼薇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抽回手，鱼幼薇仍旧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神情漠然，“再美的梦，只要天一亮就要醒来。”

“那你醒来了吗？”

面对黑帝的一语双关，鱼幼薇收回视线，挑起一抹惨淡的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黑帝露出一个狡猾的笑，用力吐了口气，“幼薇啊幼薇，有心的修罗是无法成为真正的修罗，无法成为真正的修罗，下场只有死亡！”

鱼幼薇无畏而笑。

黑帝瞟了她一眼，转身看向城内。踏着晨光，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有些人的命你却不能不在乎……”

“不许动他们！”话音未落，冰冷的刀锋已抵上颈项动脉。

“那就乖乖做好你该做的事！”无视随时可能割断动脉的匕首，黑帝捏起鱼幼薇的下巴，即使只剩一只眼，也如无尽的黑洞般随时会将人吞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得不到那东西，他们必死无疑！”

瞪着那只慑人心魄的眼，鱼幼薇知道，梦该醒了。

尚未踏进惜薇小院，就听见里面震天动地的吵闹声。鱼幼薇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才迈出步伐。

“我回来了。”

淡淡的声音却起到十分显著的收声效果。那两人一见鱼幼薇回来，立刻停止争吵，蜂拥上来。

“你一个晚上究竟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急死我！怎么样，伤口有没有流血，还痛不痛！”拉着鱼幼薇，曲寂雨像找回迷路宝宝的母亲一样，又是焦急又有宽慰。

“放心，我没事。只是觉得留在这里，会忍不住和他们动手，又浪费了你一番美意。”

若是在平时，曲寂雨一定会为这反唇相讥，可今天，她却忍不住落下了泪，一把将那个瘦弱的身子拥进怀中。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你把自己逼上了绝境，你知不知道！”

默默点了点头，鱼幼薇抽出一只手，抚上曲寂雨柔软的长发，轻轻拍着。

展少陵在一旁别开了眼，眉间深深的沟壑让他看起来没了往日的风发意气。他已经知道了“修罗”的真相，是那么的残忍，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从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反而比较幸福。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安抚着窝在她颈上，抽泣地越发厉害的曲寂雨，鱼幼薇的低沉而坚决的声音中也流淌出一丝颤抖。

“我要去寒渊城，一切都将在那里有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