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科普想法散文

谈谈科学与哲学:明视之距离

2019-02-23  本文已影响11人  茱萸别秋子

如果从理工科的本位上来考虑,“科学”这个词汇本就脱胎于自然哲学,当人们被自然界中数学体系的简洁优雅所吸引时,科学也就施施然地自立门户了。

很多哲学问题,实际上都是科学问题。

谈谈科学与哲学:明视之距离

“这是件好事情吗?”舍友垂头丧气地说。

“梦境只不过是神经元的放电,冷暖只不过是微观粒子的运动,我们仰头眺望着浩瀚无垠的巨大星空,也不过是一颗颗进行着核聚变反应的冷漠球体而已。”

她在床上翻了个滚,头发蓬乱地坐起身子,左手拿着手机,屏幕忽闪忽闪亮着光。

是外卖小哥带来的电话,催促着她赶快到宿舍楼下取外卖。

“中世纪人们认为是行星公转由可爱的小天使推动,古凯尔特人相信风是报丧女妖在为死者哭泣,圣诞老人再也不会从轻叩我家的窗门。”

说道这里舍友把手机一扔,揉了揉头发就径直着沿着扶梯爬下床去。

她连睡衣都懒得换,只是顺手拎了串钥匙就“砰——”地一声关门走了。

临走前留下一句:“我们生活在一个被科学知识永恒照亮的时代!”

语气中带着绰绰的恼怒及哀凉。

谈谈科学与哲学:明视之距离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幸,我又一次躺回床上,望着蓝色的蚊帐发呆。

实际上也没有蓝色,那只不过是波段400至480纳米的光子被反射到了我的眼睛里。

我看到了蓝色,我的视觉细胞识别出这一波段的光子,并告诉我,他们叫做蓝色。那么,真的有所谓“蓝色”的微观实体吗?

我瞪大眼睛,拼尽全力,可我的感觉器官无能为力。

间接的、扭曲的、局限的,这些事实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

老教授在黑板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他扶了扶眼镜框,强调着:“通过改变弦之间的作用强度,就会发生空间维度的变化。”

又敲了敲黑板,指着其中的某一串公式说道:“三维空间的量子场论能够完全等同于九维空间的超弦理论,这也是在暗示着我们,空间并不是什么本质的东西。”

言外之意就是说,空间也和颜色、温度一样仅仅是人类的错觉。

“这物理学得还有什么意思?”我吐了吐舌头,把笔扔到一旁。感觉与实际貌合神离,可这形貌上的苟合又该如何令人信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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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理论物理学怎么尽是搞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舍友蹙了蹙眉头,打开外卖餐盒,一股螺狮粉的浓烈酸香瞬间溢散开来。

“喂喂喂,吃螺狮粉去客厅哇!搞得房间里一股味儿。”我立刻嚷嚷起来。

她端起螺狮粉,吸溜吸溜地吃着走到我的床前,令我怀疑她是有意要熏我。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是你一天到晚嘟囔哪些弦论啊超引力原理啊什么的,简直就是在刻意刁难我胖虎!”

“才不是呢!”我嫌弃地煽了煽味儿,说:“物理学家可是极其保守的,会想尽办法执着于旧的理论,直到穷途末路。”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九六年夏,奥地利大物理学家波尔兹曼独自潜入森林自杀。

伦琴为他所发现的X射线终日苦闷焦虑,曾经恬然淡定的心境一去不返。

普朗克亦对量子力学的发现一直疑惑不定,想使这个其纳入经典理论中去,徒劳无益地努力多年。

荷兰物理学家洛伦兹感慨:“物理学正经受着暴风骤雨般的发展,许多人提出与他昨日截然相反的主张。曾经确定性就意味着一切,现在真理已无准则,科学不知为何物,我悔恨没有在五年前死去。”

谈谈科学与哲学:明视之距离

“如果我看得远,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牛顿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为了讽刺胡克是个驼背的小矮子。

当然被牛顿嘲讽过的人也不止胡克,还有微积分的创立者——莱布尼茨。

曾经高等数学的课上最喜欢开小差,看的牛顿和莱布尼茨的爱恨情仇史。

后来鬓发花白的老教授打开了PPT,指着微积分两大天王的画像说:“这位,牛顿,是专注于观测的英国经验论者。而这位,莱布尼茨,却来自于传统的唯理性主义世界。”

这两人毕生执着于争夺微积分的版权,还以互相嘲讽挖苦对方为乐趣。

这是经验和理性的拔剑相向,又回到了蓝色蚊帐和波段四百纳米的光子这一个问题上。

如果牛顿所谓的经验没有边界,蓝色蚊帐占领了制高点,那么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人类的错觉。

如果莱布尼茨拔下了胜利的旗帜,波段四百纳米的光子就足以演绎出宇宙的全部事实,那又何必去做物理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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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人们认为科学是系统的原则,普遍而必然的真理根植于其上。”

舍友无视了我的抗议,坚持在宿舍里吃完了螺狮粉,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大口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问题在于能否把真理剥离出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赶快开窗通风,散散味道。”

我被逼无奈地爬下床,吆喝着指挥她道:“把门也打开,形成空气对流,气味散得更快一些。”

披上外套,盘腿坐在书桌前,我在书架中翻出一本《人性论》丢给舍友。

“我发现你打开窗户,我发现螺狮粉的气味都散掉了,我什么也没发现。”

“从微观世界的角度来看,一切不过是知觉虚设的幻象而已。”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想起了东野圭吾的那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舍友咯咯咯地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就像是床头叮叮当当的风铃。

“好一个贝克莱,居然将人贬低为纯粹的幻象。”

这是康德用来驳斥唯心主义的原话。

她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说法,总有人要在幻象之外为科学提供立足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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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科学逼着人们不得不去摧毁自己的信仰,再构架一个完全陌生的体系。

这样即使是死亡,也算不得殉道;回到玻尔兹曼、回到德鲁特、回到埃伦菲斯,这是要殉道而无道可殉。

我把二十世纪量子力学所带来的动荡整理成文章,一封电子邮件就把所有问题都发给了老教授。

回信上写道:

“殉道从不是悲苦的事情,殉道者有其最大的单纯与幸福。”

“仔细品味洛伦兹说的话,‘确定性意味着一切’,我理解,在不危及确定性的前提下,科学本身的动荡或日新月异,一点点都不会使人有什么不安。但是量子力学的发展,恰恰使人发现,他们亲手推进的科学工作本身,从一种前景上已经展现了出对确定性的损害。”

又写道:

“对一种心灵而言,确定性如果是信仰,对确定性的动摇就使得科学从内部彻底败坏掉了自身,而科学家的死亡,也就成为要殉道而无道可殉,是一种永世的绝望。”

“但是回到洛伦兹,科学本身能否给人更多,带人走向更远,使人们在发生这些无以走出的困窘之时,能提供一种抚慰、拯救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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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上平板时,舍友已经将《人性论》匆匆翻阅了几页。

“休谟真是有意思。”她倚靠在沙发上,拿起热水杯小口小口慢啜着茶。

“我以为你会更加欣赏康德。”我说,指了指那本《人性论》,“以及他对怀疑论所进行的持久抗辩。”

“我本来就更加欣赏康德。”舍友平淡地说,“理性是人类最后的火种。”

“是吗?”我眯起眼,笑嘻嘻地嘲讽道:“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谈论理性与哲学?我们有爱因斯坦,有费恩曼,有希格斯……科学做得恰如其分,让哲学家自己去逼疯自己罢。”

“这可不是一个容许的选项。”

舍友放下茶杯,站起身。

她沉思了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狂妄自大的科学家。”

“你们怎么能对科学最为根本的基础无动于衷?”

“又怎么能对使科学成为可能的最初预设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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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科学的本质,就是要追问纯粹理性。”

康德这样说过,说完之后,他又问了一句:“先验综合判断如何可能?”

我在给老教授说回信里噼里啪啦的写道,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打扰到了舍友的小憩。

“吃饱了就要犯困啦,你又不让我睡觉。”舍友翻了个身,趴在座椅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

“你先前说,很多哲学问题实际上属于科学范畴。”

我码着字并不想搭理她,可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如这样说,原先托付给自然哲学研究的问题,分化成了一个较为独立的学问领域,这就产生了科学。”

“没错。”我停下了手指,转过座椅,凝视着她神采奕奕地面庞不禁来了兴趣。

“那么在原初的自然哲学状态里,后来归诸物理学的问,与仍然保持在哲学领域的问题,是如何达成和谐共容的呢?”

我偏着头想了想,觉得舍友发起了一个很好的追问。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谈谈科学与哲学:明视之距离

“我以为哲学就是庄周梦蝶,醒来后分不清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

“科学也需要做梦,物理学面对面对各种各样的现象进行具体研究,有时候也要放松一下情绪,做做梦呢。”

“虽然无法事先预测科学研究会为我们带来什么,但是可以确切地说,真正的革新是在人们能够随心所欲并集中精力去做梦的环境中产生的。”

——by Jean Lou Cham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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