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那些事/跟爸爸妈妈在机场
又是一个西南飞雨的深秋,气候有些寒冷,银杏叶似黄飞黄,这还未大亮的天,适合站在窗前发呆。
这飞着雨的天气,跟多年前的一个日子重叠。那天,雨有点大,我接到妹妹的电话:叫我去机场接爸爸妈妈。
我有个妹妹在上海,有两个妹妹在福建,爸爸妈妈先选择去上海,然后再从上海到福建,我以为这次去肯定要多待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比我预期的提前了两个月,我想他们应该要去玩三个月。
季节的变换就是这么神奇,我送爸爸妈妈去机场的时候,还是夏天,大家都穿着短袖,我爸爸留着长长的白胡子,头上戴了一顶浅绿色的小小的草帽,爸爸非常喜欢那顶帽子,还特意向我炫耀他的那顶帽子如何如何的好,尤其是说到它的颜色,爸爸觉得很漂亮,把它当宝贝一样。我看着那顶帽子的颜色感觉怪怪的,但是,我不好说出口。
妈妈还是跟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打扮。从我们家到机场很远,早上我们很早就出发了,辗转几趟车才到了汽车北站,下了车我就去点早餐,也只不过是凉面和稀饭,没想到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吃凉面,但是,爸爸妈妈都是很节约的人,舍不得浪费,他们硬是要把那盘凉面吃完。
去机场我也不熟悉,我们就打了个的士车,爸爸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一路上都跟的士司机聊得很火热。
机场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按照妈妈的话说:找不到头头颠颠。我像只无头苍蝇在那里乱串。机票是妹妹给他们定好的,我取票都不晓得咋个取,那些取票、换登机牌之类的上飞机之前的准备事务,都是妹妹从电话里远程遥控。
在机场里逗了几圈之后,妹妹又在电话里告诉我:爸爸妈妈该进候机室了,叫我把他们送到几号几号登机口去过安检。我带着爸爸妈妈又在那里四处乱找,终于找到了那个登机口,我在安检线外看着爸爸妈妈进去,看着那里面的工作人员对爸爸的身上检查得特别认真,他的钥匙、手机都被安检员取下来放到了他的浅绿色的帽子里(帽子被取下来),他们在那儿耽搁了有点长的时间。那里面说的话我又听不见,站在外面只有干着急。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的钥匙串上有把小刀,安检员要把它扣下,爸爸说:你看我又不是坏人,只是用于削点水果。安检员还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爸爸就只好笑着说:“你看,我像坏人吗?那个小刀又不能杀人,要是杀人的话,我还没杀到别人,别人已经把我杀了,肯定只有我被别人杀,你要收就收去吧。”
爸爸妈妈通过安检以后,爸爸回过头来帅帅的往我一挥手,叫我回家,当时我心里一酸,尽量控制自己的眼泪。爸爸妈妈已经七十岁了,本来我该跟他们一同前往,为他们保驾护航,可是,我的经济条件不允许。爸爸妈妈的背影,给我最多的是感动:他们相依相伴几十年,每次妈妈生病的时候,都是爸爸在妈妈的身边端茶递水、悉心照顾。
妈妈生病,爸爸一般都要对我们隐瞒,他怕影响到我们,妈妈说:每次爸爸把她从医院里照顾好直到回家,都要瘦好大一圈。这次看着他们进候机室,是所有坐飞机的人中年纪最大的,我当时百感交集,他们从风风雨雨中不离不弃、相濡以沫走到了今天,没有孩子陪伴的旅程,看上去也是形单影只。
爸爸的胡子本来就很吸引人,他还要回头对我挥手,当时在机场送别的人中,有个人说:看那个老头在学毛主席向大家挥手致意。我只是很不想被人看见我流泪了。
一个月之后,在冷风秋雨中,我在机场的候客厅看着爸爸妈妈相互搀着走出来,妈妈一看见我,就对我说: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是四妹买的,爸爸的衣服是小妹买的等等一些家常事。爸爸一看见我就说,他的那顶帽子在上海坐车的时候,遭弄丢了,很可惜。我又在脑海里停留了两秒钟那顶帽子的颜色,心想:终于遭弄丢了。
接到爸爸妈妈已经很晚了,那时回我漂泊(在外面摆地摊)的地方没有车了,我跟爸爸妈妈说就在机场附近住一晚,可是他们说住宿很贵,看看回自己的家有没有车,我就赶忙去车站看看,还好有到长寿的车,我把票买好后马上给三妹打电话,我说爸爸妈妈几点几点就到长寿,你在哪里?她说她没在长寿。我考虑到爸爸妈妈到了长寿,没人接,立马就去退了票,当时爸爸就不高兴了,因为退票要扣手续费。
我带着爸爸妈妈去我曾经住过的一家旅馆,给他们开了一间带卫生间的房间,我自己开了一间没有卫生间的房间,爸爸又生气了,我催他们去吃晚饭,爸爸坐在那儿不动,沉默了一阵,他开口了:退票,你不应该,开房你也不能像这样子,我们是一家人,完全可以住一个房间。
我好说歹说,总算把他们劝说去吃了晚饭,只是太晚了,没有什么东西吃。
时间过去十年了年了,那天在看到简书《时差党》的征文,“机场那些事”,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在机场接送爸妈的情景。
妈妈也去世三年了,爸爸也不愿出门了,我再也没去过机场。
时差党征文/机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