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小说：《叶》46
郑雨矫已有好几天没有来，当然江枫也没有来，叶枚心中若有所失，这天早上，刚吃过早饭，江枫就骑着自行车来了，说郑雨娇病了在县里住院呢，问叶枚去不去看，叶枚当然要去看，于是便跟着他出来了。
路上，叶枚见江枫车子骑得很慢，于是就催促他说：“你骑快点嘛，这样什么时候能到医院？”
“到医院干什么？”
“废话，不是你说的郑雨娇病了吗？”
“那是我骗你爸你妈的，你也信？”
“骗我爸我妈？骗他们干什么？”叶枚迷惑不解。
“不骗他们，他们会让你出来？”
“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有点鬼鬼祟祟，有什么阴谋阳谋你就赶快说出来吧？”
“阴谋也没有，阳谋也没有，无聊的很，只想约你出来玩玩。”
“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一辆自行车很快地就赶上并超过了他们，车是同样也是一男一女，只不过他们不象叶枚和江枫，他们是对恋人，女的正把头枕在了男的背上，同时一只手正搂紧了男的腰。
“叶枚，我好羡慕那个男的。”江枫扭回了头，向身后的叶枚说道。
“喂！你骑稳当点！”车子随着江枫的一扭头而倾斜了起来，叶枚惊叫了一声，就忙伸手抓住了江枫的腰，“羡慕他干什么？”
“羡慕他有心爱的人搂着腰。”江枫说着就腾出了一只手，握住了叶枚紧抓住他腰的手。
“别没正经，跟我也开这种玩笑！”叶枚抽出了手，就势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
“再捶一下！”江枫嬉皮笑脸。
“你有毛病？”叶枚说着就又捶了一下。
“没听人说过，‘打是疼，骂是爱’吗？”
“你——我的玩笑你也开？”叶枚说着扬起拳又要打他，却没有打。透过薄薄的衬衣，她真切的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她觉得血向上涌，脸热心跳，忽然就有种冲动：她想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腰……叶枚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心却不免隐隐作痛作酸。这个她儿时所渴盼的偶像啊，她喜欢他，但是她却又看不起他。
他们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县城，江枫说要买衣服，于是叶枚就陪着他一个一个服装店的跑，他们看了很多服装店，叶枚说这件可以，那件也不错，可是江枫却都不满意。叶枚气他挑剔，就说再看最后一个店，他再看不中，她就不再陪他，江枫笑着点头，于是他们就又走进了另外一家时装店，一进时装店，江枫就告诉叶格说：“好，就这家了。”
叶枚向衣架上看了看，却并没有什么款式多新颖的男装，她撇了撇嘴，说他“猪脑猪眼”，不料他却指着靠右壁衣架上的一件粉红色连衣裙问叶枚好不好看，叶枚刚想冲他发火，说是你买衣服，还是我买衣服，干吗问我好不看？这时老板娘就走过来笑着向她说道：“姑娘，你男朋友的眼光不错，说真格的，不是我夸口，整条街也还就我一家卖这种服装，你到其他店里可是买不到的，穿上试试吧？”听老板说江枫是她男朋友，叶枚知道老板娘是误会了他们，于是就红着脸说：“你弄错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呦，看我这张嘴——”老板娘说着就要打嘴。
江枫就说：“她骗你的，其实她是怕羞。”
“哟，这有什么好羞的？”老板娘大笑了起来，向叶枚说道：“我闺女和你差不多大，孩子都快两三岁了。”
“你——”叶枚瞪了江枫一眼，就甩手走了出去。
“叶枚，别生气，跟你开个玩笑，这件裙子算我向你陪罪？”江枫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推着车子从后面撵了上来，向叶枚递过了纸袋。
“拿滚！什么臭衣服，我不要！”叶枚气呼呼地将纸袋搡回了江枫的怀里，“哼！随便就拿我开玩笑，把我当成什么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道歉！还望枚小姐见谅，见谅！行了吧？”江枫一面说，一面点头哈腰，打拱作揖。
“江枫，拉倒吧你？”叶枚冷笑了，“你用不着跟我花言巧语，还是留点心思给你的‘林妹妹’吧，别今天方兰翔，明天又是刘玲的，我可不是她们，她们对你爹感兴趣，我可对你爹不感兴趣，你专一一点吧？”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爹我爹的？”
“没什么意思。”叶枚想说那么多女孩喜欢你还不是看上你爹当官，你家有钱，要不然，你还以为你真是王子？可是她没有说。
回来的时候，江枫要骑车带她，她不同意，赌气搭乘了公共汽车。
叶枚理不清自己的情感，对于江枫的玩笑，她是既高兴，又气恼。她不知道这是他对她的“喜欢”，还是他对她的“看贱”。她一方面渴望着这种玩笑，又在另一方面憎恨着这种玩笑。渴望它是因为她喜欢他，憎恨它是因为江枫对她似乎是一点儿都不尊重。叶枚得不到休息，白天她要想着江枫的眉眼，而夜晚她又会梦见他的笑颜。叶枚是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又加之大嫂是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吵吵闹闹永无宁日，而父母也还是除了叹气，还是叹气；除了辛苦，还是辛苦；当然哥哥姐姐也是除了麻木，就是无聊，除了无聊，只剩悲酸，她觉得生对她似乎已经毫无意义，她想到了死，但是在死之前她却还抱着一线希望，那就是升学，然而想到升学却还是个未知数，因为分数迟迟还没有下来，而她又不能像李子木那样稳操胜券。所以她成天价惴惴不安，这线希望不仅是她的梦想，而且这线希望也是父母的希望，她已经不忍再看父母那充满憔悴、衰老、贫困、愚昧、无知、辛劳、悲酸、无奈而又冷漠的双眼；她也更不忍看哥哥姐姐还在沿袭、继承父辈的路。她觉得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新的精神面貌，然而物质与金钱的匮乏，他们的新的生活，新的精神面貌又能够在哪里呢？她为父母悲哀，也为哥姐慨叹。想当初她曾信誓旦旦要为他们开辟一条新的生活道路，她要让他们生活得美满幸福，可是现在呢？现在她自己都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她又怎么能够为他们开辟新的生活？她恨自己的不争气，她用最恶毒的话骂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江枫就让她乱了所以，不，她不能这样下去，她要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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