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祭奠我们终将逝去的回忆,事无永恒
如果没有看到那条朋友圈,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座桥已经要拆了。
说是怀念,却谈不上有任何的回忆可言,甚至走到那座普普通通的三岔天桥上,我的脚掌都没有任何激动的迹象。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一下天桥的栏杆,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铁锈之前缩了回来。
我对于这座桥,根本没有熟悉可言。
今天走过小学时闲玩的路才知道,原来车站前那个烤兔子的吊炉已经停转了好久,放肉的大冰柜被360°的多层烤箱所替代,香辛料的气味也变成了让人发腻的黄油味。一直被调侃名字的什么餐馆现在装上了大大的卷帘门,厚重的如同城墙一般,一抬头才发现挂起了银行的招牌。麦克美高什么时候多了进口食品的业务,好一家牛肉粉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大药房,杂草丛生的小院子什么时候开满了咖啡店,斑黄掉皮的墙上又是什么时候被重新涂装,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回忆有时候就和时间一起,从你的指缝间划走了,当你想再追回它们的时候,只能力不从心的落下几滴眼泪。那种苦涩,很让人难熬。
摄影老店天真摄影似乎难以支撑店面租金,隔开了一半的店面用来出租。百年老店春和楼的气派景象只在老人的言语里出现过,现在的他们想跟同一条街上的王姐烧烤抢生意都变得很难过。亨得利现在也不只卖眼镜钟表,竟然也开始做起了服装生意,但依旧不及当年的辉煌。烧烤店美特好以前遍布市南市北,现在都被其他人占去了门店。中二少年时期天天都去的动漫周边店,被人盘走了店铺改成了酒吧。
我记忆中的青春,正随着这条名为“中山路”的街道的改变而逐渐消磨殆尽。
初中的学校在曲阜路上,和中山路只有几步的距离,而那座天桥就在中山路的尽头,近邻着劈柴院,静静的待了几十年。劈柴院堕落了,除了江宁大戏院还保有着一点劈柴院原有的纯真,其他全都被诸如长沙臭豆腐,网红大可乐,内蒙古烧烤之类的叫卖声攻占了下来。“实属太不争气了”,当我和那座天桥诉说现在劈柴院的景象时,我能感受到它在颤抖,它已是迟暮之年了,连站立都显得力不从心起来。希望它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拆卸的事情吧,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下了楼梯,转头却发现另一条街上的一排房子都在被敲敲打打。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它无法表达,他在恐惧吗,他在祈祷吗,他不想离开这里吗······他想努力的活下去吗?
几天后,天桥轰然倒塌,连同我朋友的青春一起,轰然掩埋在尘土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回忆终究是回忆,它只会随着我们的成长而逐渐淡化,被我们遗忘。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不灭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失去的。我们的回忆和我们的青春一样,终将失去那金黄色的光芒,慢慢被时间的沙海覆盖,深埋。
祭奠完天桥之后,我稍微绕了远路,去小学时代特别喜欢去的小花园,我现在都记得那个三环式结构的花坛,和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我一边挨着蚊虫的叮咬一边在那里疯跑,笑声震天动地。小孩子独有的嘶吼,拨到最大功率的手提式音响,偶尔在远处海平面上炸开的烟花,这些已然不复存在。
施工中的地铁站还在凿地,我的心如同钻心一般的疼,这大概是我唯一不想看见地铁的地方了。我和施工场地合了张影,修成了黑白,把这张照片和天桥的遗照存在了一个文件夹里,文件夹的名字叫做,我们的少年时代。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我为什么要来祭拜一座与我毫无关系的桥,这大概是对我漠不关心其他逝去的事物而进行的自我救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