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狂欢
一个人的狂欢
文/陈李芳
还不走?同事的关心用疑惑包裹着。
马上。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知道可曾遮掩住什么。办公桌前,她手里有一块儿橡皮,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边上黑黑的印记确实难以剔除,橡皮被边缘化好长时间了,却还是固执地呆在抽屉的显眼位置。最近需要手写的材料越来越多,大容量的黑色中性笔是常客,成了新买的网纱笔袋的宠儿。桌子上的零碎的物件一个个被理顺,大的文件夹也陆续整理妥帖。
在同事诧异眼神里,她娉娉婷婷走出办公区。路灯下,影子轻轻走在前面,款款地下着一个个台阶。台阶冰冰凉凉的,没有明显的扫帚纹。偶尔一片叶子回旋着掉落,也只是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顾不上理睬她和她的影子。
亲爱的,忙什么呢?
做饭呢。电话那边的声音亲切,还夹杂着瓶瓶罐罐、锅碗瓢盆的声音。
嗯,我没事,你先做着,回头再聊。挂断电话,继续前行。天暗沉沉的,影子与清冷的地捉着迷藏,忽左忽右,时有时无,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亲,你那会儿打电话了?我和荣荣在外面逛了一下午,买了羽绒服、鞋子……
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
那回头聊。铃声突兀地响起,又令人猝不及防地结束了。不明方向,又仿佛被什么拉扯着进入一家饭店。
点菜以后,店长便忙活起来。他的身影在第二个顾客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两份,带走。浅色、有帽子的厚厚羽绒服里包裹着一个人,携带着另一个不知名的家里或店里或其他地方的人的口味,像极了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携手或嬉笑。
店家广告牌上写着秘制调料。没有预想的黑暗料理,反而白的没有期待。筷子心不在焉地在蔬菜之间游走。舌尖渐渐麻木,舌根被一阵阵咸充斥着。
姨,明天你不用陪我去医院了。嗯,再观察两天,今天比昨天好多了。你在吃饭啊,我刚给娃喂了奶粉,就不打扰你了。外甥女的电话匆忙又信息多多。筷子与碗的无意识碰撞加快了话题的结束。咀嚼、吞咽变成一种本能,与美味无关,与店主无关,与店主播放的青春偶像剧无关。
出了饭店。马路上的车像大的毛毛虫链接在一起,一辆接着一辆。汽笛声一会儿像歌声一般飘渺着,一会儿不期待的刺耳。非机动车道上三三俩俩的行人相跟着。她骑着电动车,一只手抓着车把,速度20迈,另一只手蜷缩在厚厚的棉服里。路边的店铺大多灯亮着,霓虹灯一闪一闪的。
妹子,忙啥呢?铃声再次响起。虽然是被迫停下来的,电话那头儿的声音却是那个晚上最温暖耀眼的炉火。
姐,我想你了,好长时间没有和你聊天了……电话那头的每一句都贴着心窝子。路边的电话粥也是滋味绵长的。她兀自大声笑着,管他旁人是不是侧目或诧异。大约过了十分钟,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温暖。她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清冷的夜再次趁她不备向她袭来。
夜漆黑而无情,把五分钟的回家路程延展成十五分钟,楼道里的灯默默数着她上的台阶数。下一秒,钥匙与冰冷锁芯的碰撞声在楼道里响起。门如约开启。啪的一声,打开客厅里的开关,客厅里空旷,一团气体拥抱着她的冰凉。冰箱的嗡嗡声是家里唯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