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年,我的那些事
小时候,总盼着过年,盼着父母放假回家。牛皮纸袋里的散着奶香的动物饼干、黄皮草纸包着的软软的高粱饴是老爸回家的标配。那个年代在农村姥姥家,这都是让人馋掉牙的宝贝了。第一次,老弟那包高粱饴没等吃晚饭就报销了,然后屁颠屁颠追着问我,“姐,你的糖甜不”,这一幕可自行脑补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段。
我的那些年,我的那些事堂屋的灶台边,烧着宽厚的劈柴,中午的阳光明晃晃亮堂堂地照进来,姥姥挑起门口笨重的棉门帘,煮肉、炸丸子的香味一团团绕着整个院子跑。那时还年轻的母亲,一边嫌弃地挥着手里的木枝,轻轻敲打在我和弟弟笨重的棉袄上,一边不时往我们嘴里塞一块肉填一口饽饽,我们只管眼盯着刚下锅的千子丸子,一边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进进出出的折腾,等着母亲再一次的投喂。
我的那些年,我的那些事小的时候,弟弟胆子小,看别人放鞭炮眼馋,自己却不敢动手,然后我俩就把一挂小鞭一点点拆开,然后一个个掰弯,用火柴将露出的火药点着,当呲花玩。后来有了砸炮,老弟就开始欢实了,那点砸炮宝贝一样东藏西藏,怕我找到,还时不时在你身边转悠着,冷不丁甩出一颗,看着啪啪炸响把身边的人吓得一楞一愣的,真是讨嫌的很。很快,报应就来了,头天淘洗的水泼在墙边冻了一块冰面,我俩推着挤着在上面滑,傻小子将一把砸炮装屁股口袋里,只顾使劲地推搡我了,不料一个屁股蹲坐在那里,幸亏姥姥做的棉裤厚啊,只可惜了老妈新给他做的套裤了。然后这个故事已经在我家流传了三十几年。现如今,一到过年吃年夜饭,小侄子总是坏坏地腻味:“姑姑,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过年的事情”。
我的那些年,我的那些事小时候的年总是盼啊盼啊,进了十月,就开始念叨,弟弟生日快到了,然后下个月就该妈妈生日了,再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过完生日,年就到了。
满心期盼着,年就这样一个个过去了。现如今,父母老了,年味似乎也淡了。燃气灶上再飘不出松枝的柴香,狭窄的操作台上也放不下大盆小盆的烧肉,偶尔有老家送来几块黏饽饽,孩子们也只是皱皱眉没人下手去抓了,香甜的大白兔如何抵的住巧克力的诱惑,而鞭炮,也开始禁放。
人们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活压力也越来越大;家家住的楼房越来越高,可是屋门却越来越难进;互联网越来越发达,见个面却越来越难;交通越来越便捷,但对于在外打拼的人来说,家乡还是越来越远。幸福的是,我家的年没有山高水长,父母、亲戚都在这半个时辰就能转一圈的小县城中,溜溜达达就串了门。只是离的再近,各有各的生活轨迹,各人忙各人的工作生活,也只是在逢年过节中才能真正坐下来交流交流。
过去的孩子总爱跟着父母一起去串门,给亲戚家送点心,顺便尝尝别人家的年味。现在的孩子,都软磨硬泡的不想出家门,守着电视、手机,外面的世界如何,无需再出门感知了,也勾引不了他们。任凭年老的姑婆叔公,怎样想看看下一辈的孩子,压岁钱都诱惑不了。偶尔有几个年纪小的被父母恩威并施地带出门,也是撅着嘴极不情愿的。再如何,长辈们见了也是眼睛里笑出花来,一边往手里塞着糖果,一边念叨着俗套的让孩子厌烦的话题:“学习怎么样,考试多少分,班里排第几”。也难怪了,一边要有问必答听长辈讲着家长里短,一边还要瞄着动静安抚孩子情绪,私心里还想适时地显摆一下自己一年所经营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然后等着老人脸上有了富足、欣慰的表情,赶紧告辞去下一家。一天,就在这总结、汇报、表彰中过去了,亲戚多的,甚至可能要两天三天。早已不是过去进屋就吃,吃完抹嘴就走的时候了。
我的那些年,我的那些事又是一年春节近了,照例各家的老人们都不再出门遛弯,买个菜也是抓时间快去快回,只在家守着,等各路侄男弟女的上门送点心,也巴望着好久不见的孩子们能吃一口自己亲手做的鱼、肉,生怕有谁来了偏巧不在家错过了,那可是懊悔到要叨咕上半年的。正盘算着抓时间去串门了,老妈巴巴地打来电话絮叨:“你表姐、嫂子们今天一拨拨都来了,你们怎么还不动?”“舅姨的都老了,不是糖尿病就是高血压的,别拿点没用的东西,酒啊饮料的都不许送”“都啥时候了,还不去送点心,人家都盼着看看这几个上大学的孩子呢,串门都带着”。圣旨一样,一道道催啊,什么都不放心,在这事上,就像我们从来都没做好一样,年年当落后份子给她丢脸似的。
“都赶在一起,走马灯似的有意思啊,今天去一个明天去一个,是给你们长辈找意思好不”。“放心,我留了一天的时间呢,专等你们三堂会审”。电话里稳住老妈,另一边又琢磨起同事朋友们该怎么聚聚了,毕竟,日日相顾、携手走来的是我们,年,还是要一起过的。
要不怎么有人说,不是年味淡了,而是你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