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罪与罚》（十）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重案犯的拉斯柯尼科夫，被案发的那栋楼的人轰出来，走到大路上，刚才眼见他人跳河自尽漠不关心的他，现在看见一群人在马路中间围着马车踩踏伤人现场，奋力挤入人群，发现是几天前和他在酒馆谈心事的马美拉多夫，他一力承担出钱出力指挥大家送伤者回家，张罗一切，口口声声说钱我出，请医生什么的，他袋中就这二十来个卢布，底气就有这么大？这样的豪气举动，而且现在穿着也还可以，居然被伤者的老婆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当成大款或大腕看，在房客与房东面前托大吹牛吓唬人家，他是我老公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云云。因为将快死的人搬入这么拥挤的屋子，房客与房东颇多微词。请得医生来，说十分钟后必死无疑，伤者自己也哀求家人请神甫料理后事。

这一不幸的家庭的女主人马美拉多夫的妻子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原来也是上等人家出身的，时时与孩子们叨念和外公一起的日子多么的阔气幸福，原来她父亲是上校军官，后任可能的省长（离将军才有资格当的省长只一步之遥）。面对快死的第二任丈夫，毕竟显出她的聪明、能干、犀利，也混着温情与豁达，虽言语带刺和直白，甚至有点冒犯神甫、对神灵有点不敬，她说：这酒鬼毁了自己和我、我们的一家，饶恕他！？直白，他死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啊，在神甫做仪式的时候看到她也是有模有样的，可能他心里已经饶恕了他的丈夫，毕竟人都死了。在那个冲忙的草草的死亡仪式的最后，马美拉多夫那可怜小小就出来卖淫的亲生女儿索尼娅未及脱掉作伎女的穿戴急急回来送他的终，和女儿冲冲的临死诀别，已经话都说不出了，表情十分痛苦，好像说：女儿，饶恕我吧！？最后死在亲生女儿的怀抱中。

从这节，读者可以知道在当时的俄罗斯马路上出了车祸，车夫停车，路人围观，也有热心肠的人，当然大多是凑热闹的好奇的，有警察到场协助处理，可以送去医院也可以请医生到家看看，每个临死的人基本都要法定请神甫做法事忏悔，死后超度，不知要不要花钱？各方面都有章可循。

问题是真正的杀人抢劫犯拉斯柯尼科夫被突如其来的这事件，打破了投案自首的初衷，现在何去何从？他看见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呼叫：天啊，我一个人怎么养活那几个“化骨龙”？此时善良重情（和死者只一壶酒一场交心的互诉衷肠之交）的拉斯柯尼科夫不忘安慰刚死去丈夫的亡妻，对她说，几天前死者和他谈了自己身世的一切，他是多么的尊重你、爱你和你们全家人，尽管他不幸有弱点，饶恕他吧，几天前我和死者算交了朋友。上次送醉醺醺的马美拉多夫回家放下几十戈比，今次倾囊奉送二十卢布，这是他妈妈省吃俭用挤出来的救命钱啊！看官，不妨想一想，你们认为拉斯柯尼科夫是悍匪是惯犯吗？有法必依，罪有应得！？

拉斯柯尼科夫做完这件好人好事，下楼梯时与神甫打了个照面，点头招呼，他满身粘血也被神甫看到，可能这对他掩盖前几天作案的嫌疑多少有点好处——热心救人、血迹、神甫背书。还有，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那可爱的大女儿波琳卡受妈妈和姐姐的嘱咐追送拉斯柯尼科夫，代表一家人衷心的感想他，还愉快的拥抱他、用小嘴吻他，令他一扫颓气，来到不久前那女人跳河自尽的桥上，此时此刻，他充满生活下去的力量。

原著这样描述：

“够啦，”他坚决而郑重其事地说，“幻影滚开，人为的恐惧滚开，魔鬼滚开！……应该活下去！难道我刚才没活着吗？我的生命并没有跟那个老太婆一块儿死去！愿她在天国安息吧——够了，老大娘，你也该安息啦！现在，让理性和光明主宰一切吧……让意志和力量主宰一切吧……现在，咱们走着瞧吧！咱们现在来较量较量！”他蔑视一切地说，好像他正在对一种黑暗势力说话，并向它挑战似的。“我不是已经同意在一俄尺大小的地方活下去吗！”

当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他想起来卡祖米欣的邀请，好吧，到他那里宣布卡祖米欣赌赢了，因为几个小时前他还坚决拒绝参加他乔迁新居的聚餐晚宴呢！现在他要补充活下去的力量，到了门口他叫人通知喝得八分醉意的卡祖米欣出来，说自由报个到，认个输，因浑身无力极端疲惫先回家休息了。于是有些醉意的卡祖米欣送他回家，路中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情况：一班朋友，包括日间在水晶宫饭官与之对话的警察扎梅托夫以及西佐莫夫医生对他的新的看法，认为他既有点怪有点疯有点神秘，卡祖米欣也有点神秘，欲言又止，送到家门口，拉斯柯尼科夫居然忘记了今天是妈妈与妹妹到来的日子，她们已经在他的住处等了一个多小时，听娜斯塔霞说还是病倒了几天逃跑去逛街，真急死那两母女。一进家门，母亲、哥哥、妹妹又哭又笑拥抱在一起。

拉斯柯尼科夫以及他们的一家子命运如何？第二部完，且看下部第三部。

——2023.07.02.